离斑马线还剩几米时,绿灯跳成了黄灯,周景年踩下刹车,没有选择去争这一分钟的时间。
他侧头看一眼垂着眼睛的小姑娘,轻叹一口气,开口问:“是不是很疼?”
苏昭闻声摇了摇头,说了句“还好”。
隔了几秒,女孩又开口:“对不起景年哥哥,麻烦你了。”
他出差了好几天,这才刚刚回家,又为了自已跑来跑去,苏昭忍不住有些愧疚。
“小昭,这不是麻烦。”周景年说完,也没再继续解释,问道,“怎么会摔倒?是在跑步吗?”
苏昭又摇头。
她开口的时候绿灯也亮起,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去。
“鞋跟突然断掉了,我在走路,就摔到跑道上了。”
“鞋跟很细?”他没见过那双鞋,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苏昭回道:“是粗跟的。”
周景年皱了眉头,心下有几分诧异,按理来说粗跟的鞋子应该不会轻易断掉才对。
但他也没再追问,只点点头,表示自已知道了。
到医院拍了片子,确定没有伤到骨头,周景年又带着她去把有破损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次。
医院是私立的,收费很贵,但环境很好,医护更是温柔恭敬。
苏昭坐在诊疗床上,看着护士一点一点处理自已手心的创口。
护士和她聊着天,苏昭也慢慢放松下来。
周景年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退出了处理间。
“景年,”陈寻真听熟悉的医护说他来了医院,拎着一袋子药就找了过来,“怎么来医院了,你伤着了?”
周景年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解释说是苏昭摔了。
陈寻真调侃他:“你还真是把这个‘妹妹’放在心尖尖啊。”
周景年轻哼一声,看向他手里的袋子,又冲他挑了挑眉。
“你下个疗程的药,别偷懒啊,好好吃。”陈寻真不客气地直接把袋子扔到他怀里。
男人把药袋子扔在一边,打开另一个纸袋,拿出里面的一双白色玛丽珍鞋。
他仔细看着断掉的鞋跟,眉头越皱越紧。
陈寻真见状也不再开玩笑,拿起那只没了鞋跟的鞋,问:“有什么不对吗?”
周景年大拇指在鞋跟的断面上蹭了蹭,语气沉沉:“断面很平,不像是正常断的。”
“啊?”陈寻真吓了一跳,凑近几分看他手里的鞋跟。
医院冷白的灯光下,那截粗跟断面光滑平整,细看还可以看得出断面上似乎还涂了些什么东西。
陈寻真也皱了眉:“你家小姑娘谁了?把女孩儿鞋跟切断再拿劣质胶水粘上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儿啊。”
他这话有两个意思,一是这行径实在可恶,二是这手段也实在不太高明,干这事儿的估计是个心肠坏但脑子不太聪明的家伙。
周景年头有些疼,陈寻真又问要不直接和苏昭说,他摇头:“先不了,她胆子小,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诉她。”
陈寻真没发表意见,再次叮嘱他要按时吃药,又去大厅拖了把轮椅过来,免得周景年还得把人抱来抱去。
回家的路上,苏昭神情恹恹,无精打采地靠在车窗上,像朵被雨水打湿的小花。
周景年停稳车子,把钥匙交给佣人,绕到副驾驶弯腰把她抱起。
苏昭声音弱弱:“有轮椅……”
“轮椅能上楼梯?”
女孩安静下来,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苏昭感受到环在自已背上和腿弯的手臂的力量,还有他胸膛传来的热量,紧紧揪着一个下午的心缓缓松开。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忍不住凑近一些,想要分辨。
“你是小狗吗?”男人察觉到她的动作,一低头就看到了女孩抽动的小鼻子。
苏昭脸红了几分:“我就是觉得……你身上,香香的……”
周景年笑了:“应该是卧室的熏香,喜欢的话让琳姨也给你点一个。”
他中午到家后在卧室躺了一会儿,也许是那时沾染的香气,好像是茉莉香?
苏昭用鼻音哼出一声“嗯”。
刚拐过二楼的弯,袁瑶瑶就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小昭,你怎么样啊?疼不疼啊?伤到哪里了?我没有去接你有没有事啊?怎么走不了路……”
苏昭忙开口打断她:“我没事,就是扭了一下脚。”
周景年把苏昭放在房间的小沙发上,看着团团转的袁瑶瑶,嘱咐她照顾苏昭洗漱,伤口不能沾水,就退了出去,不打扰两个女孩说话。
袁瑶瑶在浴室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苏昭的身子,确定没有漏掉的伤口,把苏昭看得满脸通红。
照顾苏昭睡下之后,袁瑶瑶低着脑袋端着衣服走过客厅。
“小袁。”
突然冒出的男声吓了她一跳,抬头看过去,袁瑶瑶声音怯怯:“先生。”
周景年把那只鞋子和鞋跟一起摆在茶几上,垫了一张报纸。
他指指茶几:“断面很平,是被人割断的。”
袁瑶瑶在周宅只有一年多,能从打扫花园的普通佣人到主宅里伺候,脑瓜子是个聪明的。
她只想了几秒,就把苏昭一个多星期前,吃火锅时提到的和陈涛的那场算不上冲突的不愉快回忆起来,老老实实地讲给周景年听。
周景年听罢,没再为难她,只说先不要告诉苏昭。
客厅又安静下来,周景年摩挲着手机,平时装满了报表文件的脑子开始认真思索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十多分钟过去,他决定先把苏昭安抚好。
周景年:[小昭,今天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我先给你请一周的假,可以吗?]
过了几分钟,那边回复了。
苏昭:[可以的,但是我的书还在学校,可不可以拿回家来看?]
周景年:[明天我让袁瑶瑶去拿。]
苏昭:[好,谢谢景年哥哥,晚安。]
周景年看着屏幕上那只“小猫钻被窝”的表情包,嘴角弯了弯,起身回了自已的房间。
三楼的卧室里,苏昭靠在床头,也在复盘今天的事。
她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原本牢固的鞋跟会忽然断掉。
她给袁瑶瑶发消息,问那双鞋子在哪里。
袁瑶瑶:[啊啊啊啊宝贝我刚刚已经扔掉了qaq,忘记问你了呜呜呜呜呜]
苏昭愣了几秒,回了一个“没事”。
她关上床头的台灯,躺进软软的被窝里。
算了,也许真的是自已这么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