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离开的第五日,端木凌依旧如常,在清晨卯正时分准时前往翠竹峰晨练。
当他抵达训练场地时,发现季鸢已经换上了一身蓝色弟子服,正静静地坐在一个蒲团上打坐。”
听见脚步声,季鸢依旧紧闭双眼,只是在端木凌靠近时冷冰冰开口道:“来了就过来坐好!怎么,要我请你过来吗?”
端木凌一声不吭的走向前来,低头看了季鸢几眼,见她依旧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便毫不犹豫地伸手将放在她身侧的另一个蒲团往远处挪了一大截,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在上面打起了坐。
季鸢:“………”
一个时辰后,季鸢睁开双眼,起身来到端木凌跟前:“起来,我们去练剑!”
端木凌十分自觉的将放靠在蒲团旁边的长剑拿起,而后猛一抬手,剑拔出鞘,寒光四射:“师姐,请赐教!”
季鸢单手执剑,冷然道:“让你三招,来!”
端木凌闻言不再客气,直接利索挥剑朝季鸢袭去。
面对端木凌迅猛的攻势,季鸢从容不迫连避三招后,身形一闪,攸然移至对方身后,二话不说挥剑向其背部砍去。
察觉到危险的端木凌见状连忙俯身躲过利刃,而后翻身侧滚提剑朝季鸢膝弯扫去。
季鸢见状不躲不闪,在对方利刃袭来之际抬脚一按一压,直接将端木凌手中的长剑死死踩在地上。
“剑法三千,唯快独尊!小师弟,你太慢了!”
说完她将脚挪开,漫不经心道:“以后这剑也不必练了,得先把速度提上来才是!”
端木凌拿出一方帕子擦拭剑身,语气十分平静:“师姐打算怎么做?”
季鸢双手结印,不消片刻就在端木凌脚下布出一个巨大法阵:“此为九重掠影阵,可助你在短时间内提高身法,脱胎换骨。”
端木凌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季鸢是为了他好,于是便拱手谢道:“多谢师姐!”
季鸢唇角微勾:“先别急着谢!这个法阵剑气纵横,十分危险!你在里面须时刻提高注意力和反应力,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里面的剑气划伤。”
“嗯!”
季鸢又道:“因考虑到你还未辟谷,所以剑阵只会在每日早上辰时至午时、下午未时至酉时这两个时间段开启,除了练习时间外,其余的你可自行安排,不必找我汇报!”
“知道了,师姐!”
看着对方临危不乱、淡定自若的神情,季鸢不得不承认自家师尊看人的眼光确实很好。此刻的端木凌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虽说现在质朴无华,但只要好好打磨,相信假以时日,此子必定会大放溢彩!
难怪之前师尊在信中会那样夸赞他,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只见季鸢双手合十,清声念道:“心随长风去,吹散万里云,剑气纵横起,九重掠影合!”
言罢!翠竹峰上空瞬时疾风骤起,所过之处皆镀上一层银色光罩,不消片刻,遮天蔽日,不见浮云。
风停之后,端木凌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周围环境大变,四处白雾弥漫,杂草丛生,看起来极其神秘诡谲!
身处全然陌生的环境,人难免会对一些未知因素感到局促不安。望着泼天白雾和漫过腰际的杂草,端木凌不由想起了当年自已趴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给端木恒讲的那个惊悚鬼故事。
杂草丛生、白雾漫天。一双涂着艳红蔻丹的纤纤玉手顺着男人脊背爬上结实的双肩,而后慢慢攀向其脖颈。在几声不男不女的桀桀怪笑下,男人瞬间尸首分离,被那丑如夜叉的厉鬼吸干了脑髓……
想着想着端木凌不由冷汗直下,在颤着声音叫了几次师姐没人搭理后,便从怀中掏出凤卿给的传音令看了看,然后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师尊!”
等了许久,对方依旧毫无反应,就在他想要放弃时,手中的翠羽忽然萤光闪烁,而后从中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慵倦女音:“咦,是阿凌啊!怎么了,有事吗?”
听到凤卿的声音,端木凌慌乱不宁的内心瞬间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所笼罩安抚,一时之间千言万语被堵喉头不知言表:“师尊,我……我没事!”
听着他略显委屈的声音,凤卿翻身打着哈欠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
凤卿将头搭在手臂上,语气狐疑:“没有?那你怎么……”
见他半天不说话,凤卿刚想开口安慰,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师尊,鬼……爱吃小孩吗?”
凤卿闻言瞌睡瞬间醒了几分:“啊??不是,你撞见鬼了?”
听着她关切的声音,端木凌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就是好奇随便问一下……”
凤卿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别怕啊,鬼也分好坏的,只要你不做坏事他们就不会害你……若是遇到不讲理的……直接让你师姐一剑劈走就是……放心,阿鸢会保护好你的……”说着说着声音就逐渐弱了下去,而后直接进入了梦乡。
就在凤卿停下声音时,端木凌蓦然记起季鸢曾跟他提过凤卿这次离开就是为了联同翊北附近宗门解决跂踵[qǐzhǒng]引发瘟疫一事。
听着传音令中的轻浅呼吸,一想到凤卿这么累了还要强撑着睡意来安慰自已,端木凌就不由地心疼愧疚。
为了不打扰到对方休息,端木凌硬是强迫自已努力调整呼吸,以此来压下心中的慌乱与恐惧。
几息调整后,端木凌默默将传音令收回怀中,而后毅然决然的握紧手中的剑大步朝密丛深处走去……
…………
邀月堂内,季鸢正优雅从容的接待着两位青涩稚嫩的来访小弟子:“你们是隙微的朋友?”
看着坐在主位冰山美人,南依诺的语气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紧张局促:“嗯嗯,兮禾师姐好,我是沉香殿的南依诺……他是缘惜殿的钟寒涔,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约阿凌一起下山采办物资!”
季鸢端起桌前的茶水轻抿一口,不紧不慢道:“隙微晨练还未结束,你们若要找他,可能还需再等半个时辰!”
南依诺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左右最近也无事可做,我们可以等他!”
钟寒涔微扬着头,眸中充满期待,小心翼翼问道:“兮禾师姐,不知阿凌下午是否还有训练?若有我们便不打扰了…”
季鸢眼眸微抬,声音清冽悦耳:“若他愿意,你们今日可随时下山,无需向我知会!”
钟、南二人闻言眸光一亮,激动的对着彼此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成了!
……
端木凌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荒野中缓步而行,走着走着,后背忽觉一凉,他不及思考转身挥剑横扫,劈散了隔空袭来的两道剑气。
正当他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以为还会有剑光袭来时,眼前的大片白雾却随着拂面而过的清风消失不见。
再度睁眼,自已已然回到了翠竹峰。接着,便看见钟寒涔和南依诺并排站在远处,兴高采烈的朝自已招着手。
“阿凌、阿凌,看这里!”
端木凌闻声快步朝二人走去:“阿涔、依诺,你们怎么过来了?!”
钟寒涔笑道:“自师尊离开宗门后,便一直由大师兄带队修行。因看我们近日刻苦用功、表现良好,他一高兴,就给大家放了一天的假……”
“我和依诺过来,是想来看看你忙不忙,有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去山下采办物资!”
南依诺背着手,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愁:“师尊几日前收到宗主传唤,说翊北疫情十分严峻,让她带领沉香殿弟子前去支援,所以现在殿内就只剩下我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了……”
“咦,有血腥气!”说着,她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焦急问道:“阿凌,你受伤了?
钟寒闻言涔笑脸一僵,缓缓将视线移向了端木凌的身上:“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如何伤到的,伤的严不严重??!”
端木凌见二人如此紧张,便连忙宽慰道:“没事,就训练时不小心被剑气划了几下,不打紧的!”
钟寒涔一脸狐疑道:“你练的什么功法,怎么练个剑还能伤到自已?”
端木凌认真答道:“我出剑太慢,为了提高速度,师姐就设了一个法阵来助我脱胎换骨!”
钟寒涔围着他来回踱步,盯着他那破了许多口子的玄衣啧啧道:“狠、太狠啦!为了进步你不要命啦?”
南依诺背着手,朝着端木凌靠近了一步:“站这么久不累吗?要不我带你去沉香殿瞧瞧伤势!”
“不必了,都是些皮外伤!”端木凌婉言拒绝道:“师尊在玉琼居给我备了药,待会儿我回去自已处理一下就行!”
说着,他迈步向前,抬眼朝二人示意道:“走吧,不是要下山采办物资么?”
钟寒涔几个健步追上他,一把将人拦下:“你就这样去啊?要不咱先回玉琼居换个衣服,上个药…”
端木凌低头看了看自已的着装,沉默了几秒后开口应道:“嗯,但我得先去找师姐报备一下,告诉她我下午有事!”
南依诺蹦蹦跳跳走上前来:“不用不用,来之前我们已经替你请过假了!”
端木凌惊诧挑眉道:“她同意了?”
钟寒涔笑着用拳打了下他的肩膀:“不然呢?若你忙着我们可不敢来找你玩!”
端木凌打趣道:“这事上还有你钟寒涔不敢做的事?”
钟寒涔嘴一瘪,动作浮夸的抬手抹了抹自已那不存在的眼泪,随后抖动着肩膀,作出了西子捧心的姿态。
“好你个端木凌,没事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我就一个柔柔弱弱的美少年,你没事把人家说的这般彪悍干嘛?”
端木凌略带嫌弃的避开挡住前路的男西施:“呵,柔弱,你有吗?”
南依诺趁二人对话期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朵小白花插入了钟寒涔的鬓角,然后兴高采烈拍手笑道:“哎,对味了!真是好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娇娇弱弱的大美人~”
钟寒涔闻言俊脸一红,迅速将白花取下戴到了南依诺头上,结结巴巴说道:“鲜、鲜花配美人,我一个大男人戴什么花,你别让阿凌给带坏了!”
端木凌:“???”
我做什么了,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钟寒涔避开他的目光,心虚的低下头,脚底抹油直接开溜:“走了走了,你们净会欺负老实人!!!”
南依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