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阙的婚礼安排,白天在江大一起和其他校友参加集体婚礼,正式的婚宴安排在晚上,地点是江州大酒店。
陆淮州是婚礼当天上午到的江市机场。
陈百看着自家老板一脸严肃,一副旁人勿近的模样。心里头直打鼓,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陆总,下榻酒店安排在咱们的云景酒店,您看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陆淮州理了理自已已经很端正的领带:“我不住那里,你自已去住吧。”
陈百一脸惊讶:“那您住哪里?我陪您一起去。”
陆淮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参加朋友婚礼,住江州大酒店。你这两天自已安排。等我通知就好了。”
白来的假期,不要白不要。
陈百开开心心地点头应是:“我帮您把行李送过去。”
再一抬头,却见自家老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淮州从机场叫了辆的士,司机很热情地和陆淮州攀谈:“你是江大毕业的吧?回来参加校庆的?”
陆淮州“嗯”了一声,目光瞥向窗外,短短三年,江市已然换了个样子。
两边的树影略过,耳边是司机的说笑声:“江大好啊,我女儿前两年也考上江大的。哎呦,小姑娘在学校里,不少男孩子追嘞。我就和她说,谈恋爱可以,要睁大眼睛把人看清楚了才对……”
司机絮絮叨叨的,陆淮州的心已经飞到目的地。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便有些坐立不安。司机看到了,以为他赶时间,便道:“快了快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陆淮州听了,却生出一股近乡情怯的期待和不安感,他喉间微苦:“谢谢。”
司机呵呵一笑,打趣道:“这么急,是赶着去见女朋友吗?!”
陆淮州被这话问的一愣,而后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司机:“小伙子,长得这么帅,你女朋友应该也很漂亮吧。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陆淮州蓦然想起自已和许青谈恋爱的时候,许青也常说,他们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他还调戏她:“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
如今想把两人摆在一起谈论,也只能是他自已偷偷摸摸的。
江大很快就到了,还是那个校门口,升级了部分设备,但依然让人怀念满满。
兴许是校庆活动很隆重,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少。陆淮州低调出行,不是很打眼。
他临下车前,从司机那边要了一个一次性口罩。犹豫了会儿,撕了包装袋,慢条斯理的戴上。
他只告诉沈阙他会出席晚上的婚礼,却没告诉沈阙,他会参加校庆活动。
陆淮州漫步在校园马路上,身边略过三五成群的学生,有些年轻稚嫩,有些稍显成熟。
江大学生众多,他想在校园里偶遇许青,犹如海里捞针。
目光漫无目的地梭巡着,随后旁边传来一声高呼:“青青,我在这里呢。”
有那么一瞬间,陆淮州觉得神经失去了知觉,顿在原地。
他既想原地土遁,又带了那么一丝丝希望,希望许青能认出他来。
“来了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从他身边跑过,笑着奔向自已的伙伴。
两人谈笑着,陆淮州这才惊觉,原来此“青青”非彼“青青”。
陆淮州失笑,内心蔓延着无端的落寞。
集体婚礼设在情人坡上,这是校庆活动的重点环节,校长和书记作为证婚人,一大队年轻的学生都去围观。
陆淮州跟着大部队,他个子很高,即便不在内围,也能把婚礼现场看的很清楚。
陆淮州一下子就看到沈阙,带着他未来的妻子,站在中间一行最外面,两人脸上皆是洋溢着笑。
他想起和许青逛校园的时候,许青拉着他的手指掰着算:“好多学校会组织集体婚礼,再过三年就是江大的百年校庆。你说学校会不会也组织集体婚礼?”
那时候的他停下脚步,抬手刮了一下她秀气的鼻子:“怎么?想和我结婚?”
平日里落落大方的女孩子难得的红了脸颊:“那你想我和别人结婚不成?”
陆淮州板着脸捏了捏许青粉嫩的脸蛋:“想得美!”
眼前是一对对西装婚纱的爱侣,而许青却成了他抓不到的恋人。
身后不断地有人涌了进来,陆淮州不喜欢拥挤,一侧首却见到日思夜慕的那张侧颜。
他的脚步,就那么硬生生地扎在草地上,分毫不敢动。
陆淮州的余光瞥见身边的女孩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两眼,没有吱声,又默默地把头转向婚礼现场。
只有他自已知道,他的腰背僵直,春末明明天气不热,紧握的掌心却浸满了汗水。
陆淮州很庆幸,下车时找司机拿了口罩。他又有些难过,许青应该是淡忘了他这个人。
现场已奏响婚礼进行曲,许青的伙伴扯着嗓门大声和她说话:“哎呀,好浪漫啊。现在我就缺一个可以结婚的男朋友。”
陆淮州竖起耳朵,全身心地关注着身旁女孩的动静。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陆淮州忍不住侧首看了她一眼。三年不见,她把头发剪短了,搭在肩上,人看起来更瘦了一些。
那人又问许青:“诶,你你怎么不谈个恋爱呢?我听说当年校草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耶?你要是现在大喊一声,有没有人要和我结婚,估计队伍要排到教学楼那边去。”
陆淮州屏着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句话。
他目光灼热,却胆怯到只敢用余光看她。
良久,在喧嚣的音乐声中,陆淮州听到许青笑着和朋友说:“是吗,我都忘记了有这事儿。”
忘记了,她忘记了。
陆淮州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以至于身旁的许青和朋友说要先走了,他都没听见。
前面的人不知是谁,往后猛地退了一步,狠狠地撞在了许青身上。
而许青一个趔趄,险些被撞倒。
陆淮州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住许青的胳膊,等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手了。
身旁的许青这才注意到他,微仰着头和他道谢:“谢谢你……”
她的声音到后面有些弱,陆淮州不敢多想,只是匆匆地撇开视线,松开扶住许青手臂的手,转身穿越人群离开。
那一刻的怯懦,宛若蚀骨的毒药,侵蚀着他的每一寸神经和肌肉。
他像个懦夫,像个逃兵,像个明明知道考不及格却害怕知道成绩的孩子。
他只能告诉自已:“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陆淮州,她都忘记这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