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楼房下,谢池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逐渐远去的纤细身影,直至她彻底消失于视野之中。
他收起思绪,脚步急切地踏上楼梯。只是草草地收拾了几件衣物,便马不停蹄地奔赴医院,去接替李信。
刚至病房门口,欢快的笑声便悠悠传入耳中。李信在一旁,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什么趣事,逗得母亲乐不可支。
他轻轻推开那扇门,踏入病房,两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而来。
李信脸上,那掩盖不住的喜悦如同一束明亮的阳光,瞬间绽放得更为绚烂。
“阿池,你来了。”母亲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欣喜与活力。
他们俩有些古怪。
这两日,余香华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说话时中气也颇为充足,只是偶尔还会有几声轻微的干咳,似是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小小提醒。
他默默将背包放置在病床旁边,转身为母亲倒了一杯热水,那袅袅升腾的水汽,似是病房内温馨氛围的生动映照。
“辞哥,来这边一下。”李信神秘兮兮地使了个眼色,而后缓缓走出病房。谢池下意识地看向母亲,只见母亲亦温柔地向他点点头。
李信慵懒地倚靠在住院部五楼的走廊栏杆边,指尖轻轻点燃了一根香烟,那烟雾缓缓升腾,淡淡消散。
他递出一根烟给谢池,谢池只是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妈不喜欢烟味。”李信并没有不高兴,而是将那根烟轻轻夹在谢池的耳后。
“医生下午来过了,说年前便能约上手术。”
李信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回荡。
他的后背靠着栏杆,又深吸了一口烟。
谢池脑袋猛地一阵轰鸣,仿若有万千雷霆在脑海中炸响。
他怎么会没询问过手术的事情。
“快则一两个月,慢则半年。”
前几日登记肝源时,医生那话语犹在耳畔
这挺无奈的。
毕竟,你需要的肝源同时,也有千千万万人需要。
世间诸事皆有其既定的顺序,即便此刻凑够了手术所需的费用,那漫长的等待时间,却依旧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横亘在他的面前。
他真未曾料到,手术竟能在年前便顺利约上。
“池哥?”
李信的手在他眼前来回晃动,奇怪,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谢池却仿若失了神一般,毫无反应。
突然,谢池猛地转身,如同一头在困境中寻得希望曙光的猎豹,紧紧搂住了李信。
李信呼吸瞬间变得局促艰难,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兄弟如此紧紧抱住…
你让他一个大直男,情何以堪!
“池哥,你先放开我!”李信嘴里一字一句的蹦出这几个字。
“李信,我…。”
“行了,一个大男人,别动不动煽情。”李信长叹一口气。
他在心中偷偷默念一百遍,就当是替舒妤姐先收下这份人情。
等你俩以后好了,再说呗。
送别李信后,谢池独自走在回医院的道路上,他伸手取下夹在耳后的那根烟,缓缓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尼古丁带来的独特快感,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冲上鼻腔。
他平日里极少吸烟,唯有满心烦闷无处排解时,才会借这一根香烟,舒缓内心的沉重与压抑。
自母亲余香华生病那日起,他的心便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拴住,时刻高悬,不敢有丝毫懈怠。
直至今日,从李信口中听闻手术的消息,他才如释重负。
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他知道,肝脏移植手术后,仍会面临诸多棘手的问题,妈妈也需要长时间的精心调养,但至少他还能选择,还有机会。
命运并没有将他逼入绝境,让他无路可走。
回到病房,母亲余香华已安然睡下。他轻轻走近床边,目光淡淡地看着熟睡中的母亲,那恬静的面容,似是岁月沉淀下的最美画卷。
他缓缓伸出手,将床头那盏昏黄的小灯轻轻关闭,房间内瞬间被一片静谧的黑暗所笼罩。
他从书包中取出一个面包,一边仔细研读着近期的新闻资讯,一边慢慢咀嚼着。
未来的日子里,经济压力依旧如山般沉重,往后需要用钱的地方,数不胜数。
他必须不断努力,汲取更多的知识与力量,才能在这艰难的生活中为母亲撑起一片安稳的天空。
-
周一的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轻柔地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舒妤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教室。
转角处,见一个陌生的男生神色匆匆、鬼鬼祟祟地从教室里走出。她定眼一看,心里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
又是许清安派来送早餐的。
此前她已多次拒绝,将他送来的诸多早餐丢弃,可这人却似是铁了心一般,依旧不死心。
她无奈地坐在座位上,发出了一声抱怨。
身旁的林梦菲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苦恼,轻声说道:“妤妤,若你不要这早餐,不如给我吧,我拿去喂狗也好。”
……
喂狗,也未尝不可。
舒妤单手托着腮帮,拿去喂狗,也不算浪费食物。梦菲这建议还挺不错。
她甚至能想象到,若是许清安知晓他特意在五星级酒店精心订制的早餐最终被拿去喂狗,会是怎样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一想到此,她的心中便涌起一丝报复的快意,谁让他整日这般无休无止地骚扰自已,不是送早餐便是送花。
当真是够烦。
就在这时,谢池背着书包缓缓走进教室。他已将鬓角的胡茬仔细剃净,又恢复了往昔那清爽干净的模样。但在舒妤心中,却更偏爱他留着些许胡茬时的模样,那般模样在她眼中,清冷中带些更显不羁,太让人心动。
自上次去过他家之后,她的心中便似有一颗悄然萌芽的种子,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
他乖巧的样子,好像一个大狗狗,好想好想每天都可以撸撸他的头发。
现在看到他,她的俏脸又不自觉地泛红了,如同一朵在春日暖阳下悄然绽放的桃花。
她在心中暗暗责骂自已。
他还未成年,自已怎么可以如此。
谢池微微垂眸,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舒妤身上,只见那小姑娘将头埋得极低,几乎快要没入书本之中,口中还不时小声嘀咕着什么,那模样看上去神神叨叨、古古怪怪的。
他偏了偏头,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下午的体育课,几个班级一同在操场上集合。
体育老师身姿挺拔地站在操场的阶梯之上,声音洪亮如钟,响彻整个操场:“同学们,如今距离高考仅剩半年时光,大家即将全力冲刺。考试之中,除了比拼学业成绩,拥有强壮的体魄亦是至关重要。待热身完毕后,围绕操场跑四圈。”
话语刚落,底下站着的同学们顿时怨声载道,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都不许喊累,更不准偷懒。”体育老师用力拍了拍手掌,那强大的气场如同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将同学们的抱怨声压制下去,全场鸦雀无声。
“开始!”随着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虽满心不情愿,但仍纷纷迈开脚步,缓缓跑了起来。
舒妤与林梦菲结伴,一同跟着跑了起来。这时,许清安如一阵疾风从后面追了上来,边跑边兴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礼盒。
“舒妤,这是我特意让人从法国带回来的香水,送你。”
舒妤见状,只是轻轻将他伸过来的手推开,而后转身向旁边跑去。
“哎,你别跑啊,我对你当真是一见倾心,再见钟情。”许清安咧着嘴,又追了上去。
他出生于富贵之家,家中世代经营珠宝生意。
自幼,家人便时常带他参加各种奢华的宴会和璀璨夺目的珠宝展。在那纸醉金迷的环境中,他接触了无数精致奢华之物,久而久之,他评判女子的眼光也变得极为挑剔。
以前,他也曾与一些年龄稍长的女子有过交往,但皆是兴致过后,便觉索然无味。
然而,自从上次在晚会上偶然邂逅舒妤之后,他的心中便似有一团炽热的火焰被瞬间点燃,彻底深陷其中。在他眼中,舒妤宛如一颗深藏于古老宫殿之中的天然宝石,未经任何雕琢,却已散发着令人炫目的璀璨光芒,独特而迷人。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放下心中的骄傲与自尊,以如此卑微的姿态去追求一个女生。
“不要,我有鼻炎。”
舒妤面露厌恶之色,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那我下次换个礼物可好?”他依旧不依不饶,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此时,林梦菲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顺着林梦菲的视线望去,只见谢池正脸色阴沉地注视着她与许清安。
她的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暗自思忖,他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她可不想再和许清安纠缠下去,于是加快速度,如离弦之箭般径直跑到了队伍的最前列。
“你别跑那么快啊!后面还有三圈呢。”许清安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他本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家中新风系统和空调都是24小时常开,哪里经历过这般在寒冷天气中拼命奔跑的滋味。
他心中满是矛盾,想要继续追赶上她,却又力不从心;想要放弃,却又心有不甘。
最终,他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口中发出一声烦躁的低吼。
“许少,追女生不能着急。”身后的几个男生见状,也纷纷停下脚步,轻声劝慰道。
“有些女生砸钱没用,你看她家境也挺优渥的,或许她更注重灵魂深处的契合。”
“灵魂的契合……”
许清安坐在草地上,微微扬起脸。
他轻拍了拍自已的脑袋,算他们还有用,这个概念听起来还算新奇。
看来,他真需要好好去了解一下,舒妤喜欢阅读什么类型的书籍,心中有没有喜欢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