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床
“王爷……”
站了许久,久到双腿有些麻木,端木琏朝前迈出一步,开口唤道。
“弄好了都给我下去,不用你们伺候了。”冷着脸冲着两侍女吼道,双眼确是看都不看端木琏一眼。
“奴婢告退。”两人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这时,云飞带着下人过来,一见两侍女战战兢兢的模样,上前斥退两人。一旁,红绡见此情景,面露担忧,却不敢随意上前,跟着云飞进屋。
“爷。”云飞笑呵呵的请安,又对着端木琏福身请安。
皇甫天烨看了一眼红绡手里的东西,收敛起不满的神情,“把东西放下,你们都出去吧。”
红绡抬头望了端木琏一眼,惊觉公子脸色有些苍白,却碍于身份,不能上前,只得将食物摆放在桌上。
云飞也闹不懂今日情绪多变的自家主子,见食物已经摆好,只能带着红绡退了出去。
“我家公子他……”出了房,红绡面露担忧,却被云飞喝止。
“做好自己的事,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冷冷的抛下一句,气的红绡恨不得打他一顿。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红绡心里祈祷神明保佑公子。
房内,烛火跳动着,在窗子上投下两人的影子。桌子上,两碗补品微微冒着热气。
“过来吧,你先吃着,我替你把头发擦干。刚刚只顾着替你穿衣服,都忘记擦头发了,你看,都把衣服给弄湿了,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一室的沉默最后还是由皇甫天烨来打破,上前牵起端木琏的手,将人带到桌边,让他坐下,自己又去取了干布,替他细细的擦拭头发。
桂圆枣生粥,补血的良品。
盯着眼前那碗粥,端木琏拿着调羹的手紧了紧,最终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粥很甜,充满了红枣的香与桂圆的甜,却独独甜不了内心。
尤其那人还依旧细心的替自己擦拭着头发。
如同嚼腊般吃了几口,放下调羹。
“王爷,对不起。”犹豫再三,他还是出口道歉。
擦拭的手停顿了一下,继续动作。皇甫天烨故作平静的说道:“何必道歉,怪只怪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婚姻可以强求,但是感情却强不得。我明白的。”
你明白,可是我却不明白。当心里装下了一个人,那么,就难以再装下其他任何人。手不自觉的握紧,端木琏久久不言。
待头发擦拭的差不多,皇甫天烨放下布,这才发现他一直未吃,“怎么出神了?”
转头一看,粥已经冷了。
端木琏被唤回神,手伸出去,端起粥被皇甫天烨夺走。
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粥冷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看着他拿走粥,端木琏有些迷惑。一时温柔一时冷漠,以为他生自己的气,却又耐心的替自己擦拭头发,现在还担心冷粥伤身。
“明日再让厨房煮一些,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没让下人进来收拾,皇甫天烨把粥放在一边,起身拿起一旁挂着的披风。
看到他系好披风,端木琏猛的站起来,“你……要出去?”面露疑惑,却又心知肚明。
望了他一眼,皇甫天烨淡淡的说道:“你睡房间,我去书房。”
“别走。”虽然已经知道他的打算,但端木琏依旧抓住他的手,面带恳求的说道。
“我想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既然已经说清楚,那我留下来做什么。”皇甫天烨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而疏离的看着端木琏。
端木琏微微一怔。
是啊,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自己为何挽留?
见他不语,皇甫天烨扳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早点睡吧,明日还要进宫请安。”说完,转身离去。
端木琏猛的抬头,冲到皇甫天烨面前,拉住他的去路。
“让开。”门就在他的面前,只一步,就能够打开,却被端木琏挡住。
摇摇头,端木琏看着他,“我们昨日才成亲,难道今日就要分房睡吗?若是传出去,让皇家的颜面何存?让我端木一族的颜面又何存?”
毕竟是皇帝亲笔御赐,颁下圣旨赐的婚。新婚第二日,两人就分房,传到宫里,传到皇上耳里,岂不等同于抗旨。
传到民间,岂不是让百姓看了皇家的笑话。
皇甫天烨凝视着他,许久,开口问道:“那你想如何?”
端木琏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分房行吗?”
皇甫天烨心里冷笑一声,端木琏啊端木琏,你这是想践踏我的心意吗?不肯接受我,又不肯放开我。
环视了一圈,房间里除了一张新床,就只有一张软塌。
“我只睡床。”冷冷的吐出四字,端看着他如何反应。
端木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若将床让给他,那自己就只能睡软塌。软塌虽不小,但毕竟比不上床来的舒服。
然而,一想到两人刚成亲就分房,若真传出去,只怕会替族里惹来流言蜚语。平日里父亲就不将皇上的旨意放在眼里,一以惹来不少人的关注。若非皇上从不追究,只怕父亲也无闲暇轻松自在,即得爵位,又无需上朝。
作为嫡系长子,他能做的,就是继续保持端木一族的荣耀,不给族里蒙尘。
轻点下头,应诺道:“好。”
皇甫天烨微微一挑眉,不动声色的看着低垂着头的人,“你可想清楚了?”
走到软塌旁,伸手轻轻抚摸,因为天冷,下人在软塌上又铺垫了一层软垫,坐在上面,倒是十分舒适。只是用来睡觉,未免显得不合实用。
更何况是端木琏这样一副软弱的身躯。
端木琏轻咬着下唇,看着皇甫天烨躺在软塌上,一脸轻松自在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然而这是自己选择的,他不能反悔。
从软塌上起来,皇甫天烨解下披风,丢于软塌上,“留给你当被子盖吧。”
端木琏浑身一怔,脸色突然十分难看的望向皇甫天烨。
“既然你不想分房,又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分床,那就不能让下人多准备一床被褥。要不然,保不准她们不会在外面乱嚼舌根。”
不去看他难看的脸色,皇甫天烨怕自己心软,转身朝自己的床走去,背后,端木琏因为他的话,一脸苍白又无助。
即使再淡然,端木琏也只是一个刚成年不久,又常年有亲人与下人照料的公子哥,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楚。自小到大,作为嫡长子,他亦受到族里人的尊敬,即使被选为下任祭祀的候选人,入祭祀殿学习,也都有相应的人会服侍。
而如今,只为了保住一席荣耀,只为了守住心底的那一份执着,他只能独自承受这样的“刁难”。
手抓着那件披风,披风上面的毛十分柔软,那是由上等的貂皮制成。然而再好的皮毛也温暖不了他的身心。
“啪”,一滴泪滴落在披风上,端木琏一怔,傻傻的看着那滴泪被貂毛儿吸收。
“睡了,把灯熄了。”皇甫天烨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冷冷的飘来一句,惊得端木琏赶紧擦干脸上未落的泪水。
“好。”没有异议。
听到他的应答,皇甫天烨只觉心头十分不爽。虽然房间里有暖炉在,并不冷。在他看来,还显得有些热。
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又怎么会让你睡那样的地方呢?
拉不下脸,皇甫天烨只在心里念着,却迟迟等不到他开口。一阵悉悉索索后,房里一下子陷入黑暗。
突然的黑暗,惊得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待眼睛适应了黑暗,皇甫天烨稳定住心神,从床上下来。
摸索着来到软塌边,手试探的摸过去,顿时,皇甫天烨怒了。
“起来。”
一声怒吼,吓得端木琏裹着披风颤抖的身躯一怔。
“爷。”
“公子。”
门外,云飞与红绡听到吼声,担忧的叫道,却不敢闯进来。
“滚,都给我滚远点,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抓着端木琏的手臂,皇甫天烨压抑着怒火,然而双眼却死死的盯着端木琏,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能够想象的到他此时脸上的神情,从那颤抖的身体,他明白,他害怕自己,他竟然害怕自己……
云飞拉住想要冲进去的红绡,“你给我安分点。”
“放开我。”红绡脸上掩不住的担忧。
云飞看清她的表情,免不了一声叹息,“你若是闯进去,只怕你家公子更难堪。”说着,示意她看看一旁跟着的几个下人。
红绡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然而紧咬着双唇,两眼望着房间,似要看出端木琏的平安才肯安心。
房里,皇甫天烨紧紧拽着端木琏的手臂,硬是将人从软塌上拖了起来。
“放手。”
那禁锢的手抓的他手臂生疼,但又怕下人们会听到,端木琏只好压着声音。
皇甫天烨却充耳未闻,拽着人,拖到床边,用力,将人甩上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端木琏先是一痛,接着被皇甫天烨压在身下,想要大叫,却硬生生遏止住。
“为什么你要这么倔强?为什么都不肯求我一声?宁愿睡软塌,都不肯跟我同床,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