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月下琏心 独处
窗外的雨稀稀落落的下着,一直没有停,皇甫临清站在窗台前,望着外面的雨势。原本的衣衫早已经被划破,沾染了泥土与雨水,混合着伤口处流出的丝丝血迹,已看不出它的本来面目。
身上的衣服是那人替自己换上的,只是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让皇甫临清颇有些不舒服。
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对于那个在雨中救了滚落山坡的自己的男人,一开始的埋怨他多管闲事,到后来在他的身世叙述中,少了一些排斥,但谈不上有多好感,却还是接受了他递过来的药汁。
苦涩在口中蔓延,渐渐的将心中的那份悲痛隐藏起来。自己的突然消失,也不知道延福寺里的侍卫们是否正焦急的寻找着自己?
“如果我就此消失,他们会感到悲伤吧?”喃喃的话语自口中飘出,想起父皇,想起德妃,想起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有知心的好友,皇甫临清自问道。
空寂的房间里,无人能够回答他的问句,皇甫临清自嘲的笑了笑。
贺兰舒端着一碗粥进屋,望见那站在窗户前的身影,那透着无边孤寂的冷清,单薄瘦弱的人披散着一头青丝,只着了中衣,在这寒冷的早春里,孤然独立。
将碗放到桌上,从床头拿起自己的外衣,轻轻包裹住那人瘦弱的身体,低声道:“你还在发着低烧,怎么能这样站着,会给身体带来更重的伤害的。”
皇甫临清转身,对上那双满含担忧的视线,微微一愣。手抓住肩头的衣服,低垂下眼帘,轻声说道:“谢谢。”
头有些发晕,对于长年生病的他来说,自己的身体是何状态,他又岂会不知。只着这一身衣服站在窗前,只不过是想要用冷冰的空气来刺激他寂寥的心,原来他还能够感受到寒冷,感受到温暖。
鼻间浮动着一股特别的香味,皇甫临清一时间想不出那股味道是什么,只知道来自那人的身上。
对于这个人,皇甫临清只知道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来自哪。他并不好奇那人的身份,也不会去刨根究底的询问那人对自己所说的身世是否真实。对于一个救了自己的人,他仅有一丝不讨厌但谈不上多感激的情绪。
贺兰舒见他只是披着衣服不穿,微微蹙眉。英俊的容颜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无奈与不满,转了个身,站到皇甫临清的面前,抓住他的手把它塞进袖子里,略显不满的说道:“若真要谢我,就好好的把衣服穿上吧。这里只是山间的小屋,而不是热闹的城镇,你要是病倒了,我可没有多余的药救你。”
皇甫临清呆呆的仰头看着他,那比自己高了许多的男子正低着头替自己系着衣带,脸上的不满情绪落入自己的眼中,竟让皇甫临清感到暖心。
“谢谢。”当衣服穿好,皇甫临清再次说了一声道谢。
贺兰舒抬眼看着他,轻轻一笑,笑容是那么的灿烂,竟让皇甫临清惊觉那人好似天真的少年一般,与他那张端正英俊的脸孔不相符合。
“你的身体不适合吃油腻的,只能委屈你喝碗粥了。”端起粥碗,贺兰舒略感抱歉道。
接过碗,看着里面少许的肉丝,皇甫临清对他道谢。
将喝完粥的空碗交还给他,皇甫临清问道:“能告诉我回延福寺的路吗?”
因为一开始失魂落魄的随意走动,皇甫临清根本不记得自己所走的方向,更何况后来滚落山坡后昏迷过去,此刻自己所处的位子,更无法知晓。
贺兰舒看看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雨水,对上皇甫临清,说道:“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皇甫临清看着他,摇头拒绝道:“不用,你只要告诉我回去的路就行了。”
瞧见他那略显疏离的态度,贺兰舒也不在意,“就算我告诉你,你自己也回不去。延福寺在那座山上,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子,是在它对面那座山的山坳里,四周没有任何人迹,只有这一间无人的屋子。”
皇甫临清转眼看着这间简陋的房间,带着疑虑的视线对上贺兰舒,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东西,想也不想就开口说道:“这里该不会是你的新家吧。”出口的话语让他自己一愣,眼前,贺兰舒笑了起来。
贺兰舒微笑着轻点头道:“破庙没的住了,我只能找间无主的小屋住住。”倒是没想到他会将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不过他还是配合的接下他的话。
对于他的笑意,皇甫临清颇有些尴尬,撇开眼,“有劳你雨停后送我回延福寺。”若真是人迹罕至,那他也只能再次麻烦他了。
“嗯。”贺兰舒收了笑容,应道,“在那之前,你先将身体养好吧,这低烧可不容易退去。”而且你的身体实在太差了。
未尽的话语吞回肚里,毕竟两人并无多大的交情,即使知道他身体上的异样,贺兰舒也无力多管。那先天的病体加上外来的毒素,两相中和,倒不至于立即夺人性命。只是这样的身体也撑不了多少时日。真要救他,照目前自己的能力,尚难办到。
皇甫临清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因为淋了雨而发起的低烧又岂是短时间内能够退去的。以他的身体素质,只怕没个三五七天是好不了的。
被贺兰舒带回床上,被他按压倒,皇甫临清只能被迫接受他的好意,安静的躺在床上,只是冰冷的被褥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没办法,虽然冷了点,至少比不盖强。”这样的天气对贺兰舒而言并不寒冷,但是对皇甫临清来说,着实冰冷。将唯一的一条被子好好盖住皇甫临清,贺兰舒出了房。不一会,拿着一个火盆回来。
“你休息一下,我再去给你煎一副药。”有了火盆,房间里暖和了一些,交代了一句,贺兰舒再去出了房。
厨房在屋子的后边,简陋异常。进了厨房,贺兰舒熟练的挑出一些草药放入药罐,将柴火点燃,细心的煎着药。
“看够了没?”
往药罐里再加入一味草药,贺兰舒淡淡的开口,却依旧背对着来人。
“甚少有机会看到你这么热情的对待一个陌生人,我能不多瞧几眼嘛。”毫不在意的将一条腿搁在门框上,欧侯明回想着刚刚看到的情景,“虽说是陌生人,但好歹也是位美人,能得到你的关心也属正常。”
贺兰舒站起身看向欧侯明,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清冷,不再有面对皇甫临清时的温和笑容,冷然看着他说道:“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少打他人主意。”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贺兰舒对这位师兄的秉性知之甚详,但凡长相俊美的男子,欧侯明都喜欢沾惹一下。只是贺兰舒并不喜欢他那个性,至少在自己的面前,绝对不会由着他乱来。
欧侯明耸耸肩,“放心,我对师弟你看上的人绝对不会出手。”再说他有了新目标,在他对那人失去兴趣前,暂时对其他人没有兴趣招惹。
想到那人,欧侯明在心里叹气,可惜了被一个疯婆娘打扰,不然还可以多多调戏一番,怪只怪自己太君子了,没有立即脱光了那人的衣衫,只是小小的捉弄了他一下。也不知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他有些冷漠的表情,欧侯明收回脚,撇着嘴走到贺兰舒的面前,伸手,懒懒的说道:“给我吧。”
贺兰舒看着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一丝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交到欧侯明的手上,赶人道:“拿了它赶紧走,我这里可不留人。”
欧侯明拿了信也不看,直接收了起来,对上贺兰舒,拍拍他的肩头,低声道:“这么急着赶我走,莫非你想对那位美人做些什么事?”轻挑着眉,上下打量。
拍开他的手,顺便拍拍被他碰过的肩膀,贺兰舒有些嫌弃道:“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快滚回你老家去吧。”
他只是替师父转交信件而已,可不想瞧见这个难以捉摸的师兄。
“脾气这么大,莫不是上火了?”欧侯明毫不在意他的话,反而是打量着贺兰舒,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贺兰舒的下半身,“忍耐啊,那位美人的身体可不好,禁不起你折腾哦。”
欧侯明那欠揍的笑容看在贺兰舒的眼中要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只是他也不是好欺的主,面对欧侯明的调侃,直接将之无视。这种人,你越是生气,对方越开心。何况他也没那闲功夫跟他拌嘴。
等到药煎好,欧侯明也早已经离去。倒出药汁,看着那黑漆漆的一碗药,贺兰舒从篮子里拿了个果子。
皇甫临清并没有睡着,只是一直看着窗外的雨。房门被推开,看着端着药碗进来的人,皇甫临清这才从床上坐起身。
“雨快停了。”看着他走近,皇甫临清淡淡的开口说道。
贺兰舒看看窗外,点头,“先吃药吧,一会雨停了我就送你回去。”
将药碗递给他,贺兰舒顺势在床榻边坐下,扬扬手上的果子,“药很苦,喝了再吃个果子去去苦味。”
皇甫临清撇了一眼他手上的果子,轻声道:“我喝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大家真的只有虐滴时候才会集体冒泡,我真不知该喜该忧╮(╯▽╰)╭
贺兰小攻是太子的救命草啊~太子哟,好好抓紧他吧o( ̄ヘ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