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无声息地覆盖苍穹,零落的星星滚着弯月的余光,地面的雪,枝桠的雪,浑然一体的白亮。
寥寥星火,烟雾蒸腾,炭烧灼灼,乘月裹着和原裕的棉服,站在他身旁,静静地看他将肉串搁置在烤架上,手捏着棒棍,来回翻烤。
和原裕见她盯得出神,声音温润:“想试试?”
乘月睁大眼睛,面颊被炭火烘烤的红通通的,把手从袖子里慢吞吞伸出来,带着点小心翼翼和纯真:“可以吗。”
和原裕感觉她现在很像一只猫,柔软没有棱角,呆愣愣的。
被她逗笑,他把其中一根肉串递给她,“当然可以。”
乘月接过肉串,学着他的样子,放在上面,让火苗尖尖触碰到肉串。
烟火不仅熏熟了肉串,也把她的眼泪熏了出来。
她眯了眯眼,又睁开,头往旁边撇,熏得她想咳嗽。
和原裕注意到了,抢过她手里拿根快烤焦的肉串,放一旁碟子里,摘下自已的手套,把她到一边,用干净的手轻轻碰她眼皮,抹去她的生理性泪水,宠溺道:“怎么这么傻乎乎的,不行就别硬撑。”
这一幕恰巧被去而复返的和栖川跟和原佳撞见。
一大袋酒饮和零食,勒得手掌疼。
“哥!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好了吗能吃吗?”
和原佳往这边凑过来。
乘月下意识地退开一步,让她。
和原裕看着腾空的指尖,晲一眼这个没眼力见的妹妹,把那盘已经烤好的地给她,“拿去跟月月一起吃。”
和原佳忽然安静下来。
乘月见状摆手,下巴藏在棉厚的围领中,“不用了,我不饿,原佳你先吃。”
和原裕皱眉,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对抗感。
正想说话,和栖川冷不丁插在几人中间,慢条斯理地拿起还没烤的生肉串,往炭火上放,边烤边插着兜,没看所有人,兴致不高地看着手里的烤串。
和原佳表情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垂眼的乘月,把碟子塞她手里,二话不说推和原裕,“哥,你先带二月坐那边吃吧。”
和原裕也没说什么,见和栖川烤肉的手法很娴熟,他点头同意,直接牵着乘月的手往那边已经摆好的小桌子方向去。
和栖川原本下坠的眼皮倏得掀起,视线肆无忌惮地降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准确来说,是和原裕握住她指骨的手上。
和原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眸子里滑过落寞。
她想起在去便利店买饮料的路上,和栖川毫无征兆的话。
她当时心情其实已经缓和了,甚至有些兴奋,因为是和栖川主动提议,他俩一起去采购东西。
她一蹦一跳地走着,没注意,滑到了,差点摔到地面时,他有力的小臂稳稳兜住她,及时避免了她可能要面对的狗啃屎情形。
四舍五入,这算他第一次搂抱她。
她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抬眸亮亮地瞧他,“栖川哥哥,谢谢你。”
可谁料,原本温馨的氛围,因为他蓦然的一句话,而被冷风吹散,找寻不到半点踪迹。
“原佳,你还知道我也算你哥哥。”
这像是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头,为了引出他即将赋予的死刑。
他远离她一步,低头看她,口吻有些警告的认真:
“你爷爷认我做孙子,他必然不会同意你对我的心思,我们只能是兄妹关系,你妈肯定也跟你说过很多次离我远点,你烂漫无邪,是家里娇宠的公主,我不适合你,希望你不要再浪费力气了,在你第一次送情书时,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当然,如果以上是我自作多情,你就当我没说,抱歉。”
为什么这个冬天这么冷,不然和原佳的心脏为什么冷得急剧瑟缩?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清水灌满了瞳孔,她有些口不择言:“我不适合你,那谁适合你?二月?”
和栖川幽静地看她,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平寂地令她心慌。
和原佳偏偏走近一步,是公主高高在上的语气:“栖川,乘月已经是我哥定下的未来妻子,四舍五入已经跟我哥捆绑在一起了,你难道想强取豪夺吗?”
和栖川从自个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撕开,细长的指尖捻出来一张,递给她。
“这是我的事,不废妹妹挂心。”
说完,他也不再顾及她,慢悠悠地往超市去。
和原佳看着男生高瘦英挺的身形,鼻尖酸酸的,泪腺止不住地涌出水意。
十八岁春心萌动的女孩子,情绪总是来的快,也去的快。
虽然很难受,但是她是家里的公主,她不是非得他不可,她有的是男人前仆后继。
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超市外面吹了会儿冷风,好受了一点,看着手里的纸巾,气笑了。
她要那么多哥哥干什么?
思绪收回,和栖川已经烤完了一盘子,用手肘戳戳她的小臂,“走了,傻妹。”
和原佳听到称呼,唰的红了一下耳朵,恼怒地瞪他,跟在他屁股后,骂他:“你才傻!”
这话又被和原裕听见了。
和原裕神色微沉,“佳佳,怎么又没大没小!”
又来了又来了。
和原佳白了一眼自已这个老古董亲哥,要是非得选一个哥哥亲近,和原佳还是会选和栖川。
她先和栖川一步,一屁股坐在了乘月旁边仅剩的一个位子。
她搂上乘月的胳膊,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盯着她手里的羊肉串,嘟起嘴巴要求:“二月,好吃吗?给我尝尝。”
乘月有些愣怔,不知所云地把手里的肉串递到她嘴边。
不明白和原佳怎么忽然又对她重新亲近起来。
她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接触交流过。
乘月在这个友情渐渐缺失的过程里,想了很多很多,但她都没法去跟和原佳解释,因为无论怎么样都解释不清楚,而且根本无从解释。
恍惚间,和原佳已经咬了一大口羊肉,嘴里吧唧吧唧咬着,对着她旁边落座的和栖川耀武扬威似的,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那意思明摆着是幼稚小女孩的挑衅:
你们这群臭男人再怎么样,二月还不是对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