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冬雪下了很久,一直维持了两个月,让德森维更添几分宁寂与肃穆,全校都浸在深冬寒严的浓郁氛围里。
自从和老爷子寿辰后,乘月再也没有在校园里碰见过一次和栖川。
他自然没有被A班淘汰,只是调到了A(2),上面没给任何理由解释,但大家都猜测是一山不容二虎,毕竟在和栖川来之前,学校老一老二都是分班而立的。
可乘月觉得,这八成是和老爷子的主意。
为什么这么说?
主要还在于寿辰那天晚上。
她在和原佳房间逗留了好阵子,肚子有点饿,当时和原佳正兴致勃勃试穿新款冬季高定衣裙,她就自已下楼想去厨房找吃的。
路过客厅,正好瞧见和原裕正跟和栖川下棋,沈嫣跟和老爷子在旁边观战。
她只潦草看了几眼,宴会上没吃什么东西的胃难受的厉害,她匆匆往厨房去。
冰箱里有很多食物,但天冷,她想吃热的,又是因为这是和家,虽然和原佳让她尽情使唤家里的佣人,想吃什么随便说,可这一找佣人就会惊动沈嫣他们,她不想那么麻烦,就决定自已煮个饺子好了。
锅里放上水烧开,她看着水沸腾滚出一个个小白泡泡,立马去拿放在身后厨台上的饺子。
厨台设计呈现U型。
只是没想到和栖川正从她身后路过,往冰箱的方向。
乘月在看到他时,便立马转过去让他。
和栖川没说什么,冷淡地走过。
她这才拿起饺子,一个一个放进沸水里。
耳朵却不得不留意一些动静。
冰箱打开又关上,接着是易拉罐环拉开的音,呲呲呲的液体气泡在空气中炸开。
也不知道空气为什么如此静,静得让她甚至能听到男生就着易拉罐喝了一口,液体滚过喉咙。
“你喜欢吃烂饺子?”
冷不丁的一句话砸在她耳畔,伴着一点气泡水的音色,她这才陡然回神,视线聚焦在锅里沸腾冒烟的饺子上。
她急急忙忙地拿锅铲就要把饺子捞出来,刚伸进锅里,100度加的蒸汽把她烫得一抖,手猛地往后缩,锅铲也砸在了地上,她因为痛轻呼了一声。
后面穿过一只手,把加热灶迅速关闭。
锅里的水差点烧干,饺子黏糊糊成一片。
乘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好痛好痛。
水龙头被打开,和栖川抓过她的手腕,直接往冰冷的水柱下冲。
乘月猝不及防,冷热交替让她的手,条件反射地往回缩。
却被和栖川狠狠固定,她难受的倒吸气,“你干……”
和栖川不笑就很唬人,又吊着冷淡的眼尾,散漫的眼皮上下几掀,很不好招惹。
“二小姐可真有本事,煮个饺子都能把自已烫伤。”
嘲讽的意味昭然若揭。
乘月想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和栖川却箍着她的手一动不动,只是周身的温度就像室外的雪地,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轻嗤:
“不用我管?那你的锅谁关的?想把你未婚夫家炸成废墟?”
乘月心里恼火,又不是她赶着要找他帮关。
“你这么烦我,不如赶紧松开我的手,省得碍你眼还挡你事儿。”
说完就憋着一股劲儿,用力挣开他的手。
手腕被解救出来,她一声不吭地把水龙头关上,然后也没管烫得起皮泛红的手背,就要拿碗把锅里的饺子捞起来。
和栖川也懒得说话,任她自个儿弄,要说这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能吃下这饺子,简直比高考会取消还离谱荒谬。
他站在旁边的厨位上,就着另一个好锅,往里倒水煮沸,把自已刚翻找出来的方便面往里扔,娴熟懒散地煮面,放鸡蛋和香肠。
乘月的手还是微微刺痛,饺子因为黏糊,她一夹就碎了,馅和皮全都散装了,看起来像黑暗料理。
而她已经闻到了方便面的香味。
和栖川动作很快,盛出一碗面,搁她眼前,不说一句话,接着给自个儿捞面。
余光瞧见姑娘倔着个性子拧巴着,悠悠甩出一句话:“放心吃,毒不死你,比你的黑暗料理健康。”
乘月放下自已的碗,要离开这儿。
和栖川啧了一声,一把搂住她,把她抵在了厨台边沿。
乘月看着他沁出凉意的双眸,手推他,“我没找你。”
和栖川罕见地被气到咬了下牙关,口吻像南极刮来的寒风:
“你不是饿的要死,重煮又不吃,我这不是担心干嫂子把胃饿坏了,这么不领情,我下次一定熟视无睹。”
乘月梗着脖子,扭头不看他,也不想说一句话。
和栖川冷嗤一声,把她禁锢在身前,撂起那碗面。
“行了,小祖宗,我喂你。”
谁料这一幕恰好给和老爷子瞧见了。
和老爷子是趁着上厕所的功夫路过厨房。
“阿川,你在干什么?”
“二月,你在干什么?”
乘月翻找抽屉的手一顿,和原佳正趴在教室窗外眨巴着眼睛瞧她。
和原佳已经有好几天没找她,估计也被她妈压着脑袋复习,乘月见到她很意外。
但比起这个,让她更意外的是,她辛苦整理的期末重点笔记本,找不到了。
她有些着急焦虑,想起前几天周末跟和原佳去过市里图书馆,和原佳还夸过她的笔记,乘月便说:“原佳,我的笔记本丢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可和原佳哪有什么耐心,在她教室晃荡一圈,就不耐烦了,抄起乘月的胳膊,就往外走。
“学校这么大,光靠咱俩等于海底捞月,我一会儿让我妈嘱托一下学校的保洁阿姨,让她们帮忙留意。”
乘月被她拉的趔趄,叹气:“好吧。”
不曾想,这方向不对劲,看到教室的门牌号,乘月微微愣住。
这是A(2)。
和原佳没给乘月反应的时间,径直带她大踏步进去,眼下正是放学的时间段。
和原佳看到还在位子上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的和栖川,心下一喜,顺势松开拉着乘月的手,朝他奔过去,喊得理所当然:
“栖川哥哥!要不要今晚去我家吃饭?”
她动作挺快,脚正踩到了滚落在地上的橡皮,没刹住车,撞到了和栖川的桌子。
较空的桌子晃动的厉害,一个布满月牙的本子从他的抽屉里飞出来。
啪嗒掉在地上,掉在和栖川的脚旁。
乘月脑子里的神经倏的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