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脸的一刹那,她面色发白,抓紧包带,就要往外走。
身子不稳,心脏颤抖。
他不是不在那个高中群里吗?
男人却直接拽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去哪?”
和栖川垂眼看怀里的女人,没有变化向来是伪命题。
乘月躲开他摸过来的手,面无表情地目视他胸口,“松开。”
其实一切都掩饰的很好,只是她细弱的吞咽声和下意识的回避,都暴露了她的无措和紧张。
和栖川没给她再躲的机会,修长的指骨,箍住她下颌,捏得她脸颊泛红。
“松开,工作不要了?”
乘月视线被迫转移至他的脸,对视一秒,似是被烫到,她旋即避开目光。
如果知道是他,她一定避之不及。
对峙半晌,她轻轻发出单音字,“是。”
眼里泛上荒唐的冷意,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凭什么?你凭什么?”
“凭你现在让时尚圈闻风丧胆的负面丑闻,还是凭你负债累累的可怜身家?”
“你以为,十万的月薪唾手可得?”
“乘月,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不自量力。”
一句一句,哐当哐当砸在乘月头顶,砸得她眼睛泛潮。
生活让她学会了低头,人生教会了她要吞下难忍的屈辱。
语气就像吃家常便饭,她轻声说,“有,我可以去卖身。”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盯着她颤动的眼睫,手滑到她脖颈,点点头,语气无所吊畏,甚至混账到底,
“行,我买你,报个价,翻倍。”
乘月终于看他,眼眶猩红一片,硬生生抽出手,对着他的脸,狠狠扇过去。
一声脆响,偌大的别墅震了几震。
正要过来的王皓和家政阿姨,倏得止步。
伪装的平静,摔得稀碎。
她的嗓子直颤,骂他,“你他妈算个毛,也想买我?”
和栖川偏过脸,舌尖抵了下被扇的那边脸腮,火辣的的刺痛感,隐隐约约。
他却牵唇笑了一下,盯她几秒,然后一个打横抱起。
王皓看着男人走上别墅二楼的台阶,呆若木鸡。
“阿姨,我没看错吧。”
家政阿姨颤颤巍巍捂住心口,用力拍了一下他,“啊哟,你看看你,在哪儿淘来的小姑娘?”
王皓哪儿知道呢,真是离了个大谱,他们和总原来也能当个臭流氓。
乘月被扔在床上,手肘撑起来想跑 。
和栖川啧了一声,又把她捞起来,顺势坐在床边,让她坐在自已腿上,钉在他怀里。
把她额前散乱的头发往后捋,一双单眼皮的眼睛里压抑着什么。
他就那么看着她,“把我裤袋的手机掏出来。”
乘月不可能听话。
她梗着脖子,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和栖川也没强求,单手摁住她的腰,拿出手机拨电话。
“和总……”
“把我房门从外面锁上。”
乘月瞳孔微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他。
和栖川勾出一抹笑,带着无赖的冷淡感,对着她吹气,潮热清沉,
“要不要给你造个笼子关起来?”
王皓捧着电话的手一歪,女朋友给他买的最新款某果Pro系列,差点摔到地上。
这、这不好吧?
似是知道王皓在想什么垃圾废料,和栖川漫不经心地警告,
“你要是耳朵废了,明天就去公司请病假。”
王皓吓晕,赶紧动作。
听着外面落锁的声音,乘月胸口燃起好大一片郁气。
和栖川就跟没看到似的,旁若无人地脱掉一件件衣服。
最后只剩下一条裤衩。
乘月视线忘了移开。
很明显,他白了很多。
米国的水土削弱了他身上的野生性,但更加突兀的线条和肌理,加上腰后的一串英文纹身,又把他建构得愈加难驯。
看着看着,神思完全不受控地飞走,飞到她已经很久不曾记起的戏剧岁月。
和栖川却没等她感怀曾经,扔下一句话,
“晚上有亲友会,我需要穿得乖一点,我的衣服和饰品,全在里面的衣帽间,给我挑出来一套。”
然后勾唇,回头看她,语调暧昧,“我的乘大造型师。”
似是故意,浴室内的水声,放浪地从模糊着水雾的玻璃门中,劈出一片躁动的天地。
乘月掏掏耳朵,心烦气躁地起身往衣帽间去。
一个月前药效发作的春梦里,那个与她无限亲密的男人,现就在一墙之隔。
想到洪静的尖瘦的脸,乘月觉得,那些什么旧情复燃,就像狗屁混着香水,荒唐至极。
对她来说,现下没有比钱更重要的。
当然,黄赌毒她也不敢碰,倔强固执的洪静一旦发现,宁愿从医院跳楼死,也不会用她一分烂钱。
她走进衣帽间。
大冷天,即便开着空调,都取暖苍白的温度,男人就腰间围了个浴巾。
头发还在滴水,滴答滴答,掉在地板上,碎成残花。
乘月把挑好的衣服和饰品往床上摆,神色认真,心无旁骛。
这绝对是一个好员工,尽职尽责的满分标准。
和栖川冷淡哂笑,往床上大剌剌一坐,甩了几下头发。
发丝上的水,把那件乘月精心挑选的外套染湿了。
斑驳的水痕,在昂贵的衣料上,划下狰狞的伤口。
乘月狠狠皱眉,目光直视他,敬词频出,却字字带刺,
“和先生,如果这套衣服,因为您的原因而不能被穿上赴宴,那么您也配不上其他衣服。”
和栖川掀起削薄的眼皮,视线落在她吝啬表情的脸上,唇线往上拉扯。
他抓起那件衣服,口吻似是真诚发问,“是吗。”
外套摩擦在短碎的头发上,熨帖的样子不复存在。
几秒后,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面。
乘月目光跟着转移,藏在身侧袖口里的手心传来尖锐疼意。
就这样看着她唇线跌落下去,男人语气高高在上,“换一件,重新挑。”
乘月撩起眼皮,晲他。
和栖川不笑的时候,很唬人,本来就长了一张攻击性拉满的脸。
径直盯着人的时候,会让人误以为已是囊中之物。
如果说,现在的乘月还有什么底限,或者一点点关于脸面的东西,那一定是对艺术创意的尊重。
可是,和栖川把她选的衣服,像破铜烂铁一样,扔在了地上。
他明晃晃地踩在她脸上。
她不动,和栖川也不动,就让湿哒哒的头发顶在脑壳,几滴水顺着鬓角,淌过颈侧的青筋。
大概沉默了有五分钟,乘月俯身捡起那件衣服,用力甩在他光裸的上半身。
一步一步再靠近衣帽间,捞出一堆衣服,当着和栖川的面,走到卧室窗口,把它们腾空悬起。
绣着他金丝线名字的高定衣服,从别墅二楼往下,坠到刚拔完花苗的园子里,被干冷巴巴的泥土玷污。
乘月转头对和栖川笑,但他压根就没看到一点儿真心,全是做作。
她对和栖川说,“和总,您看您什么时候辞退我?”
他走到她跟前,扯过她的小臂,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手劲儿大得吓人,箍着乘月的手腕,让皮肤充血。
“乘月。”他喊她名字。
她竟然恍惚了一瞬,记忆里无数次的借他之口,宣她之名,纷沓而来。
她望着眼前这个时隔四年不见的男人,像是延迟的戒断,心口忽然涌起些,不属于她的矫情和怅惘。
后腰被磕在窗沿,和栖川的手钻进她的大衣,握上她像树枝般脆弱的肋骨,冰凉的粗粝感,唤起肌肤沉睡的叫嚣。
她颤了一下。
“乘月,你想得美。”
是吧,她就是想得太美,当初才失去理智地跟他搞在一起。
和栖川发丝上的水滴到她鼻梁上。
视线扫过他耳上的碎钻。
劣质的塑料,经过长时间的磋磨,已经斑驳不堪。
她心里,突然像被什么生生切割了一样。
可她的语气寡淡又狠毒,“和栖川,你不会想吃回头草吧,玩弄你的女人有什么好,别犯贱了。”
和栖川盯着面前这张——
曾无数次在异国他乡的梦中,扰他心烦的脸。
想起那个燥热难捱的夜晚,不怒反笑,让人误以为是在调情,
“当不成我嫂子,就学乖点,是时候角色互换了,玩玩你不是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