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白护着两个师妹一路打出南门跑进一林中,三人身上都挂了彩,但大多是皮肉伤,齐玲扶着韩燕双骂骂咧咧,她见韩燕双嘴唇发白,哭脸朝身后的张承白道“三师兄,师姐快不行了”
张承白急忙上前摸韩燕双的脉,他松了一口气“韩师妹受了内伤,快扶她坐下”,齐玲慌忙把韩燕双放在一棵大树下,张承白将剑一扔盘腿坐在韩燕双对面,四掌相对,将内力源源不断送入她体内,一刻之后,张承白收掌抹去额头上的汗,韩燕双面色好转“谢谢承白师兄”
张承白脸色微白,面上却欣然道“我是师兄,理当如此”又见韩燕双右肩堕着,他道“韩师妹,你忍着点”
韩燕双抿唇点头。
“好了”张承白从怀里掏出一药瓶递给齐玲“这是治外伤的药”,说完和两人拉开距离,背对而立。
“三师兄,你怎么会被那么多的人追杀呢?”齐玲和韩燕双互相抹药,风摇影动,阳光在三人的脸上跳跃。
“此事说来话长”想起齐玲对霍梨的偏见,张承白决定在事情没弄清楚前少说,齐玲还想说什么,韩燕双打断了她“承白师兄,怎么不见崔师叔”
自从进了吞鲸帮,崔师叔就不见了,但是他的功力深厚,不会有事,张承白想着,便道“崔师叔可能有别的事情要办”,不知道霍姑娘出鸿城没有......
霍梨和佟俏伏从西门出城后从小道一路往西,正当她松一口气时,陡然,千百刀影将两人笼在其中,霍梨的脑中蹦出——千影,西南的千影对她来说没有杀力,这次不一样,它们撕裂衣衫,霍梨绷着脸拔出朝云,心念“阳为夜阴,月为夜阳,阴阳为一”,一剑破千影,真是云轻风朗的好天气,佟俏伏震惊地看着霍梨,霍梨仰头看向前方树林。
三条人影从树顶飞射下来,正是绛、朱、丹,霍梨紧握朝云站在佟俏伏身前,绛射出两柄骨刀,那骨刀两柄相会即成一柄,相离又成两柄,飞旋而来,霍梨飞身上前劈向两柄骨刀,那骨刀像被斩了脚砸向地上,绛气得七窍生烟“你敢毁我的骨刀”,朱拦住欲冲上去的绛。
霍梨冷冷看着几人“我说了不在我身上”
三人“面面”相觑。
“把她交给我”朱的声音纤细但有力,霍梨想起那两次鞭子,怒从心底起。
“多费唇舌”绛一把推开朱的手,旋身踢向霍梨,霍梨拉着佟俏伏急忙后退,见旁边是草甸,霍梨将她一推。
三人一齐攻来,霍梨眼前瞬间出现几十条朱影,盖住朗朗晴天。
“金满堂啊银满堂,不如那明黄黄,明黄黄嘛登大堂,不如进我那红房房......”一会娇媚的女声一会轻柔的男声,诡异的交缠在一起,从八方传来,霍梨头疼欲裂,她挥动朝云,红影灭了又生,生生灭灭,突然,几十条朱影挥动长鞭,霍梨的身体瞬间僵直,朝云落地,那几十条鞭影打穿了她的身体,痛,从皮透到骨头的痛,这种痛让她全身战栗,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痛得她蜷成一个刺猬。
“朱,还是你厉害啊”几人的笑声透进来,朝云护在霍梨身前,耳边金器相击之声,霍梨盘腿而坐闭眼一瞬,她觉身轻如风,睁眼之后却在孤峰之顶,寒风呼号,明明是白天,只见微月,除去落脚的地方,万里冰封,霍梨喃喃“这是哪里?”
“这是你自已的内心”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霍梨冻得瑟瑟发抖“你到底...是谁?”忽而冰消雪融,万顷火海冲天,毕波作响,衣衫化作飞灰......
霍梨猛然睁眼,抬头不见苍穹,只有恐怖的红色鞭影,身前的朝云铛铛作响,霍梨猛然想起云初的一句话:小梨,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破云。她艰难支起身体握住朝云,屏息而听,鞭在人不在影。
“嘭”红色的鞭影瞬间消散,朱的长鞭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飞,霍梨飞身一斩,长鞭瞬间断成两截。
丹反手一拉身上的丹袍往空中一抛,那衣袍展开越来越大,不断射出暗器。
霍梨仗着强劲的内力不退反进,挥剑直劈,那衣袍被削去三分之一,朱从背后拔出一镶花软剑,一招移神换影朝霍梨直刺。
“救我”霍梨耳边传来佟俏伏惊恐的声音,她扭头一看,绛正挟持佟俏伏,霍梨毅然将朝云一扔,绛的背被击中,佟俏伏重新跌回草甸,同时,朱手中的也软剑没入了霍梨右肩,朱猛地一拔“这是你赔我的鞭子”,霍梨飞射出手中匕首,朱急忙倒飞,霍梨扭身欲走,背后猛然被灌进来两股冷然交替的强大内力。
她的身体被击飞,跌在离佟俏伏不远的草甸里。
“如果我死了,去找...付雪泥”霍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解开佟俏伏的穴道,然后便是一片死寂。
“把麻子给我们”林中突然冒出四个男人,正是霍梨曾在野草客栈外遇到的那几人,丹和朱急忙飞身到佟俏伏身前,丹和朱看了一眼绛,绛一把拽过霍梨背在身后扭身便走。
“哪里走”老大一步跃闪,眨眼间距绛不足两米,眼看射出红色火焰的双掌就要烙在霍梨背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似仙炉倾倒,一柄剑心嫣红的剑携流光剑气从林间直袭而来,似瀑似铁,林间禽鸟惊飞,老大左脚在地上划出半幅,须发蓬飞,他左掌拍在霍梨背上,绛的身体立即动弹不得,右掌迎上那剑气,老二见状双掌翻飞,两股蓝色光芒从他掌中射向那剑,那剑轻颤一下猛然折回。
众人循眼看去,只见一百米外,一黑衣男子和一蓝衣男子从林中走出,黑衣男子手中握着飞回的剑扫视众人,正是江雪燃和江不移。
三人纵身到老大身旁,朱和丹也站在一起。
老大双手背在身后傲然道“你的身手不错,也很年轻,可惜了”,话落,老大老二已经往前走出十米,两人衣袂翻飞,朱和丹见状翻身去救绛,老三老四立即缠斗上去。
“按计划行事”话落,江雪燃手握赤离已经走出七八米远。
口渴难耐,背部像被火烤着,柴屋里绕着一股浓浓的药味,霍梨睁开眼睛,顿觉背部、胸腔和肩膀的痛感一齐射遍全身,但她只是死死抿着嘴巴皱着眉,她想起闭眼前的一幕,急忙起身,不料左手碰到一点冰凉,她微低下头见一个褐色的瓷瓶上刻着“荣颜”两字,手指划过这两个字的时候霍梨心底一颤。
“姑娘,你终于醒了”霍梨看见凑过来的三张脸,眉毛像线一样细的姑娘,呆滞的光头和把头发扎成短棍的男人,她忆起在吞鲸帮门口那一幕。
霍梨张嘴,感觉到嗓子肿痛难忍。
“你受了很重的伤”柳春柳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霍梨的右手抬不起来,她张开嘴喝了几口。
霍梨的声音嘶哑难听“救我的人...在哪?”那望过来的眼神让柳春柳想起小时候在路边捡的一只流浪狗。
短棍和光头围在柳春柳旁边,短棍得意道“姑娘,要不是我们姐弟你就活不成了”
霍梨扭头看见桌上的破碗“大夫是不是...姓高”
柳春柳摇头,霍梨仰着苍白的脸“我...想见他”
“姑娘,他已经走了”
“他长什么样?”
“他...”柳春柳苦着脸,好像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戴着面具,两只手还带着手套,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的...声音”
短棍抢话道“他是个哑巴”
霍梨闻言便不言语了,她艰难支起身体,盘腿坐于床上“我...想调息一下”
柳春柳三人见状便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
霍梨手持朝云缓步走出破败的门口,坐在台阶上的柳春柳突然上前跪下,霍梨不解道“你做什么”,伸手去扶她。
“姑娘,我...”短棍和光头也围过来。
霍梨看见柳春柳眼底的犹豫和坦白的仇恨,她问“你们救了我的命,你们想要什么?”
“姑娘,我们三人来鸿城是为了报仇,但是我们武功不如人”柳春柳想起在吞鲸帮:
她跟在江长河身后穿过假山,就在她掏出两把尖刀即将手刃仇人时,江雪燃突然出现阻止了她,她眼睁睁看着江长河绕过假山钻进阁楼不见了。
“你想我帮你们报仇?”霍梨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柳春柳思考了一下道“仇我们要亲自报”
霍梨不解。
柳春柳想起城西那一幕道“姑娘,我们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你,但是杀他一个人这点力气够了”,她细长的眉眼透出光来,她有些黄瘦的脸微红“当然是他身边没有人的情况下”
霍梨一下明白了的她意思,她问“你们的仇人是谁?”
“霍姑娘”经过一个茶棚时,霍梨听见有人叫,她扭身看去。
“你还活着太好了”佟俏伏快步走到她身前。
霍梨背部的伤适时痛了一下,三血衣不是他们四个的对手,她惊奇地上下打量了佟俏伏一眼。
佟俏伏神情焦急“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比起为你答疑解惑,我想你更想知道龚姑娘的处境”
霍梨猛然想起河岸那一幕,她心里升起不安“她怎么了?”
张承白等师兄妹赶到破房子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齐玲站在门外,抱剑在胸道“一个鬼影也没见,三师兄,我看那张纸条就是在糊弄我们呢”
张承白想起那晚潜回鸿城后,客栈桌上纸条:她在城西八十里一废弃柴屋。
张承白扫了一下四周,谨慎地踏进屋里,药味,他摸了一下桌上的碗,已经没有温度了“他没有骗我们,是我们来迟了”
鸿城里面热闹非常,昨天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离城门越远,霍梨发现街道上的人眼神不对,她立即停下道“佟姑娘,昨天你有机会离开”
佟俏伏也跟着停下脚步,她背在身后的双手一紧,叹了一口气道“昨天我本来想救你的,但是中途突然杀出一个使墨玉刀的男人”佟俏伏看了一眼面纱上那双冷淡的眼睛“一刀门少门主刘万良”
霍梨手下握剑的手一紧继续往前走,佟俏伏背后的手一松。
夕阳即将完全没入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