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六日,正派人士齐聚杨柳镇杨柳庄,热闹非常,上午,三义盟盟主孙白虢作为发帖人,先是在杨柳庄内为各派接风洗尘,下午除邪大会才正式开始。
杨柳庄内院内摆满长桌,人声鼎沸,瓜果酒水肉无一不有,丫鬟小子忙于添食换壶。
孙白虢右手起碗,走到众人之前“各位武林同道,孙某先敬大家一杯”,青蛇、银虎二使并肩站在孙白虢左边,掌钥人于大娘和兔使立在他的右边,三使都戴着面具。
众英豪见状也举起大碗“干”,声自丹田出,豪气干云。
“今年八月以来,神仙府多次在江湖挑起事端,前有在归集镇联合当地的恶匪屠杀上百无辜百姓,后又火烧小云庄和白头山同心楼,白婆婆尸骨未寒,云庄主,生死未卜”孙白虢一番话说无比动容,众人义愤填膺。
孙白虢示意大家安静,继续道“这几年,神仙府的势力不断扩大,行事更加无法无天,三义盟自创立以来,一心匡扶武林正义,如今江湖出了这些不平之事,三义盟势必要管上一管”孙白虢停顿一下看向众人。
五虎教首先呼应“五虎教上下愿以孙盟主马首是瞻”
其他门派见状也纷纷表态。
松风派和遏云派在大厉建国之前就已存在,门派根基深厚,三义盟的建立也和两派有密切关系,所以遏云和松风的位置始终在盟主之位的左下和右下,三义盟为了不得罪任何一派,提议左右之位让两派轮流坐,奇怪的是,今日遏云派的位置上是空的。
“杨掌门”
“师兄”松风五子之一的松隐剑石飏见师兄杨青山一直盯着对面的空位置出神,便俯下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杨青山回过神来,见身后已经齐刷刷站了一片人,起身面向孙白抱拳。
雁留关。
银月斜挂,月光漫山,江雪燃和霍梨站在寺庙门口。
“霍姑娘,你接下来如何打算?”霍梨知道他问的是留行和找雪山赤狐这两件事。
霍梨轻声道“我还没有想好”,留行的伤比她认为的严重,但是围炉庄的人随时可能找到这里,而且时间剩的不多了,北地是什么情况她更不清楚,不能一直等留行养好伤,也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江雪燃道“遏云派就在两百里外的西桐山上,以小云庄和遏云派的渊源”他突然住话,看话说话是他的习惯。
霍梨摇头,师傅云初以前跟他们提起过小云庄和遏云派的关系,表面上应当两清,私底下的事情霍梨就不清楚了,万一不行,来回的时间和留行的命,她都不能赌。
江雪燃往前走了两步回身看向霍梨“如果霍姑娘信得过我”
霍梨想起江雪燃交给她的那封信,平静道“师傅信得过你,我当然信得过了”
翌日,霍梨和江雪燃乔装一番,离开破庙。
杨柳庄。
后院一凉亭内,地上滚着两三个酒壶,于大娘喝得醉眼迷离,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心上烦闷,便反手将酒壶砸向身后“说了不要打扰老娘喝酒”
董三金眼疾手快,抱着酒壶翻了两个跟头,转了转两卸去力道,快步上了台阶,把酒壶放在桌上道“于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于大娘风打杨柳似地站起来,摇头,复坐在趴在桌上,斜眼看向董三金,笑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几声让我听听”
董三金在她对面坐下,一连叫了五声“于姑娘”
于大娘向他招手“你说我那里不好?”,董三金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微微皱了一下眉,见她又去拿酒壶,他一下夺过酒壶跑了,于大娘在后面骂他是混蛋,等声音听见不见了,他才停下来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把酒壶里的酒喝完。
就在他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却又被人按回台阶上,董三金扭头一看,竟然是于大娘,又惊又羞。
于大娘双手抱在胸前笑道“小兄弟,你刚才喝完了我的酒,现在该帮我一个忙了”
董三金尴尬地摸摸发热的左脸“于姑娘请说,只要董三金做得到”
“帮我找宋涛的下落”于大娘缓缓闭眼又张眼“不管死活,有消息了就告诉我”
霍梨和江雪燃离开雁留关后一路向东北,此时已是初秋。
与此同时,雁留关内,围炉庄。
一辆牛车缓缓驶过,车上叠着十尺高的茅草,陈鱼身背巨剑躺在茅草上养神,沈西樵和车夫对坐在横木上,车子缓缓往关口去,路上遇到不少围炉庄的弟子,他们看见沈西樵,便没有立即上前拦车搜查。
沈西樵看向领头的杨如新“杨队长,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杨如新跟沈西樵客气几声,才给后面的人递眼色,刀子从四面往稻草里搠。
一人准备爬上茅草顶,陈鱼突然坐起伸懒腰,那人被吓得后倒,杨如新托住他的后背将他一提,稳稳落在地上。
陈鱼愤愤道“各位兄弟,你们要是抓住那几人,必要替我和西樵报仇”,杨如新才想起,陈鱼和沈西樵正是因为昨晚守剑炉不力,才“无奈”离开的,于是让手下收了剑,带着人离开。
车子重新往关口去,陈鱼拨开身后一层稻草,下面躺着的正是留行。
昨晚。
西地的夜空,月亮显得大而亮,江雪燃从暗巷出来,就是一家面摊,疾步转为缓步,他走至面摊,有一人低头吃面,桌上一壶老酒,他在对面坐下,老板适时端来一碗面放在他身前“慢用”
吃面的人抬头,正是陈鱼,他手上比划,两眼放光“雪燃,你的倒挂九天精进...”陈鱼着恼突然想不起来后面的词,转而道“这个时候你怎么出现在围炉庄?”
江雪燃笑“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围炉庄?”
陈鱼豪爽地笑几声,叫老板上两个大碗,倒了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江雪燃等着陈鱼问,酒喝了三杯,陈鱼仍然只是说一些没有边际的事。
陈鱼道“你心不在焉?难道想二闯围炉庄?”
江雪燃微笑“你不问我为什么要闯围炉庄?”
陈鱼摇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是一个人有想说的话,也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江雪燃起身给他倒满酒“这句话值一碗酒”,两人仰头饮下。
“鱼兄,我想请你帮帮我”
陈鱼大口嚼面“只要陈鱼做得到,在所不辞”
“帮我送个朋友去遏云派”
陈鱼想起昨晚的事情,苦着脸摇头,瞥见沈西樵的黑脸,又觉得去遏云派不算坏事,复躺在茅草上闭目养神。
碧波关。
自从和魏昊一起料理了碧波关内的海寇后,龚平衍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多,一是哥哥龚宁追查海寇未回,今日她爹龚七又收到监视东海码头探子的消息——东海异动;二是忧心辛骑是否找到霍梨;三是魏昊的身份让她在进一步和退一步之间徘徊,这几件心事扰得她吃不下睡不好,她等不到明天和众人一起出发,于是留下字条趁着夜色出了将军府,出碧波关,往东去。
西地。
冯悟和付雪泥到达西桐山已经是九月初四的晚上,两人在客栈吃完晚饭就立即按照梅孜给的地址去找付梆。
两人从街道转进暗巷,走了约两刻才找到那家叫“通四方”的客栈。
两人一进门,小二眼尖,迎了过来“客官,住店还是找人啊?”
付雪泥转动圆而亮的眸子观察客栈内部,布局和普通客栈没有两样,真要找出一点不同,就是店里面的伙计看起来都会一些拳脚功夫。
付雪泥和冯悟对视一眼,两手背在身后笑道“找人”
小二领着两人找到付梆的房间,来开门的是付梆的夫人闻葵,她的小女儿像小猫一样依在她娘腿边,见了付雪泥,就从她娘身后跑出来和付雪泥亲热。
闻葵请两人进门说话。
越往北,秋味越浓,霍梨和江雪燃夜宿在一农户家,霍梨习惯晚睡,小云庄被烧后,她睡得更晚了。
江雪燃推门出来,见霍梨坐在黄泥短墙上,薄影对清月。
“不知道留行的伤怎么样?”像低语又像询问。
江雪燃刚下台阶,霍梨突然往后一个翻身落在他身前“有人来了”,话落的同时,她已经跳到大门左边的柴堆旁蹲下。
江雪燃微怔,凝神静听。
江雪燃蹲在霍梨旁边轻声道“霍姑娘,原来你的听力这么好”,这时,两个黑袍人越墙而进,霍梨认出他们就是出现在小云庄和白头山的人,她反手欲拔出朝云,江雪燃突然按住他的手腕,见两人往那婆婆房里去,霍梨急忙以内力震开江雪燃的手,起身拔剑冲向两人。
江雪燃连忙翻身立于霍梨身前。
其中一腰上盘绕十几圈手指粗细铁链的黑袍人道“现在交出事薄,我们兄弟还可以留你们全尸”
江雪燃冷声道“你们找错人了”
霍梨恨意滔滔,二话不说砍杀上去,江雪燃见状也只能上。
就在此时,屋内的婆婆听见声响推门出来,惊慌道“你们...你们是谁啊?”
霍梨急忙凌空侧踢,一脚踢偏那直击婆婆面门的勾魂铁链,那铁链却像长了眼睛,在她的腿上缠了三圈,被对方一拉,身子就要直直摔向地面,霍梨大惊,右手运劲将朝云飞射那人腹部,那人侧身避过,霍梨借此震开脚上的铁链。
江雪燃反手拔出背后的赤离剑,刚开始,两人平分秋色,然后,那黑袍人觉得自已在和影子对战,而最后,江雪燃一剑挥砍而下,他只觉得八方大寒,蚀骨摧魂。
使铁链的黑袍人虽然看不起霍梨以内功欺人,但又忌她,恰巧瞥见在门口瑟缩的老妪,便一把拽过,将铁链在她脖子上缠了两圈“交出事薄,否则我就杀了她”
“放开婆婆,否则我就杀了他”江雪燃剑尖抵着那使刀的黑袍人的脖子。
“不交事薄,不死不休”,人已远遁,这句话是内力传音而来。
与此同时,北地雪珉山。
张承白每日早晨练完剑都站在路口望向山下,这天韩燕双跑来找他,神情急切,说齐玲偷偷下山了。
韩燕双认为齐玲下山的事不能让崔柏杨知道,但她也不能随意下山,于是来找张承白商量,两人便留下一张字条下山去了。
张承白道“燕双,齐玲最可能去哪里呢?”
韩燕双思考一会,道“自从玲玲知道小云庄被烧了之后,跟我提过几次她想去小云庄看看”
张承白眸子一亮一暗,他想跟杨青山一起下山,也正因为小云庄的事情。
齐玲下山后一路南下,就在她将出青松镇时,却看见两条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