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只能说反话”系统绑定的第一天,我和素不相识的学长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学长输掉了大冒险,找到了在操场苦恼着绕圈走的我,支支吾吾向我表了白。
“同学,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愿意。”
我们面面相觑。
学长又开口,“你认识我吗?”
我一边疯狂摇头,一边斩钉截铁地说:“认识。”
学长困惑地看着我,“那你喜欢我吗?”
我头都快摇掉了,却不可控地说出,“超喜欢。”
学长的脸一口气红到了脖子根,“那……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1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吹了至少十分钟的晚风才回过神来。
不是,这男的,莫名其妙的怎么回事?
我是被绑定系统了没办法,你脑子也坏掉啦?
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哎!
我跺着脚仰天大喊,“系统你给我出来!这什么好功能,我简直太喜欢了!”
怎么反话无处不在!
正绝望地想一头撞在栏杆上,学长从远处再次朝我跑过来。
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汗湿,气喘吁吁在我面前站定,摇了摇手机。
“同学,我们还没有加过联系方式呢。”
他见我犹豫,又开口问,“不方便吗?同学。”
我把嘴紧紧抿住,用手捂住嘴巴,却听到自已控制不住地应答,“当然方便呀!”
“那我扫你吧。”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我迫不得已地拿出了手机,展示了我的二维码。
原本想着,等回去之后也不通过他的好友申请,让这个滑稽的误会留在原地吧!
没想到他站在原地不动,期待地看着我,“同学,我发过去了,你通过一下吧。”
这可真是箭在弦上,不通过没办法啊。
“那我先回去啦,女朋友,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什么见啊,莫名其妙。
但我脱口而出的却是——
“好呀好呀,明天见,男朋友。”
2
回到宿舍,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在手机备忘录里详尽地给闺蜜徐宁讲述了一遍故事的经过。
“宁宁,这男的不会是拐卖犯吧?或者就是专门骗小姑娘的?
“他分明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他不觉得奇怪吗?
“还叫我女朋友,发什么神经!”
我一时情绪激动,在备忘录里一顿输出。
徐宁叼着一根玉米肠刷短视频,俨然没当回事儿。
“不都说了吗,大冒险,可能后面又输了吧。”
我气得夺过她手机,破口大骂,“你这贴心的小丫头,我亲活你!眼睛盯在我手机上一刻也不离开,真是感谢你啊!”
意识到又说了反话,我甚至气得想一头撞死!
语言!多么重要的工具!
说反话跟当哑巴说不上来哪个更好啊!
徐宁看我气得呲牙咧嘴,终于舍得放下她的手机,敷衍着帮我想办法。
“你们是不是加联系方式了?让我看看我认识吗?”
我生无可恋地打开他的主页。
徐宁先是随意瞥了一眼,而后又紧紧盯着,在宿舍大喊了一声。
“靠!这是校草沈禹州啊!”
我疑惑地看着徐宁,眼里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谁?沈禹州?
徐宁当下替我做出了决断。
“好了,啥也别说了!这就是你男朋友!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给姐们儿好好谈!”
我在输入栏打字,“不是,你在说什么啊?”
“宋妍玉!把握机会,你不会姐们儿教你!”
徐宁一把夺过我手机,不顾我的强烈反对,一顿操作之后才肯把手机还给我,一脸骄傲地对我说,“搞定。”
屏幕上赫然两条消息。
“我是文学院大一的宋妍玉,很高兴认识你。
“明天早上我在逸夫楼上课,下课后一起去西门吃披萨吧。
“我们楼下见。”
我刚要撤回,就看到对面弹出一条消息。
“?”
我都要崩溃了,手抖着点了“删除”。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撤不回了。
人家大冒险玩儿完耳根清净,而我自报家门丢脸丢个干干净净!
我正痛苦地嚎叫却见那边继续发来消息。
“想吃哪家披萨?”
沈禹州引用了我最后一条消息。
“好的,明天见,小玉。”
3
什么叫木已成舟?这就是。
徐宁兴冲冲地坐在我对面跟我科普。
“沈禹州,今年大三啦,就是我们隔壁理学院的,连拿两年国奖了。
“真是又帅又聪明,听说家里还很有钱!高富帅强!
“而且听说他还从来没谈过女朋友呢。”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
“宁宁,你有没有想过……那他为什么要找我?
“图我爱学习?图我聪明?图我穿得精致漂亮?”
啊啊啊,我不是这意思,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混日子少女,根本就是以上三个词语的反义词啊。
徐宁先是爆笑,“哈哈哈原来你的反话系统也认定了你不思进取、不爱打扮啊!”
我臭着脸等她笑完,本指望她提什么建设性意见。
结果徐宁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玉啊,依我看,这帅哥呢,不谈白不谈。
“你管他图你什么呢?一不被骗钱,二不被骗身子。你还能吃什么亏?”
我正琢磨徐宁的话呢,她已经一头扎进我的衣柜帮我找明天穿什么了。
4
我从善如流,穿了徐宁挑给我的粉色连衣裙,上有轻纱泡泡袖,又在腰身处恰到好处地收了个腰,往下是柔顺的裙摆,刚过膝盖。
我画了个淡妆,卷了大波浪把头发放下。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我站在逸夫楼门口给徐宁发消息。
她没回我,只是在我身后不远处往外推了我一把。
算了,要不溜吧。
可能沈禹州大冒险输得太惨烈了,所以需要昨天才需要假扮我男朋友。
我逃走说不定皆大欢喜,他好我也好。
“下课啦,小玉。”
沈禹州跨坐在电动车上,正在逸夫楼边的树下等我。
许是见我站在那里不动,于是挥着手冲我喊。
一瞬间,我感觉全世界的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
“哇,沈校草交女朋友了?”
“谁呢谁呢?听说有个学姐追了他半年都没结果,这是被谁俘获芳心啦?”
“我也想知道,我以为沈学长水泥封心、不近女色,谁知道内情,快说来听听。”
……
我站在那里简直尴尬到不行,几乎是小跑到沈禹州身边。
我刚要开口,就看他回身拍了拍电动车后座,又递给我一个头盔。
“上车,小玉。”
眼见着越来越多人往过看,我赶紧戴上头盔上了车。
“坐稳啦?那我出发了。”
刚刚下课,校道上人来人往,很有秩序地一左一右分成两边,而我们正在人潮中向前走。
夹道是绿树成荫,耳边是同学们或欢快或沮丧的讨论。
微风吹拂,阳光灿烂,鸟鸣啾啾。
我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一种真恋爱的快乐。
这才是真正的大学生活呀。
“我们去吃西门靠近奶茶店的那家披萨吧,那里人少一点,环境比较好。”
“嗯嗯。”
沈禹州一边骑车一边同我讲,“要不你先点单吧,这个时候人多。”
“好,那你要吃什么呢?”我打开手机,翻阅着菜单,“要不我给你念?”
沈禹州愣了一下,然后轻笑着说,“好呀。”
海鲜披萨,备选;肉酱意面,pass;培根披萨,敲定……
我坐在他后座,因为怕他听不到,身子微微靠前,一个一个念给他听。
我们彼此商讨确认,竟然……有种老夫老妻过日子感。
这时,一个小孩儿从前方横穿,沈禹州一个急刹停了车。
我一时坐不稳当,心下一紧张,下意识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等我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迟了。
完了完了,我在心里哀嚎。
我抱着沈禹州的腰,两手紧紧交叠,他却用手盖在我的双手上,轻轻用大拇指摩挲了几下。
“抱好。”
5
沈禹州把牛排切好,贴心地往我面前推了推。
“小玉,你认识我很久了吗?”
完蛋了,聊天环节开启。
我很想说,我们素不相识,可我被反话系统绑定了啊!
“是呀,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沈禹州惊讶了一瞬,然后低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什么?意思是我们之前真的有交集吗?
我下意识想要追问,又生生忍住了。
问出口也太尴尬了!总不能什么话都让我一个人说了吧。
沈禹州又把披萨切好,笑着说,“之前我们校运会的时候,我还看到你跳高了。你还是那么有勇气。”
我眼前一黑!如果说我有什么黑历史,那么校运会跳高绝对算是一个!
我们学校有一个特殊规定,所有学生每个学年都必须攒够十个课外体育积分。
虽然我对跳高一窍不通,但是丢一次脸可以一口气获得十个体育积分,于是在先到先得的规则下,我喜提跳高名额。
结果第一次跳就整个人摔在杆上,压折了一根杆,崴疼了一只脚,丢尽了一张脸。
徐宁说,就这件事,她能笑我一辈子。还说要把我摔跤的视频拿到我婚礼上滚动播放。
我尴尬地看着沈禹州干笑,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想要开口解释两句。
“对呀,我可是跳高健将。十里八村都没人跳高跳得过我,我舍友还说我这是跳高的好苗子,只是可惜小时候没有好好培养。”
沈禹州憋笑憋得辛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幽默。”
幽默吗?我要不现在回宿舍拿根绳吊一吊。
一顿饭,我们足足吃了一个半小时,期间在干嘛呢?
对,在聊天。
不是那么熟悉的男男女女之间会聊什么呢,无非是兴趣爱好,以及互夸。
所以,在反话系统的“加持”下,我成了一个热爱篮球和钓鱼的自信女大学生,并大言不惭地答应了和沈禹州比拼钓鱼技术。
更尴尬的是,我无数次夸奖自已是聪明迷人的超级无敌大美女。
好了,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根绳吊一吊。
6
沈禹州把我送到宿舍楼下时仍难掩喜色,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小玉,跟你吃饭很开心。那我们明天见?”
“好呀学长,我们明天见。”
我目送着他骑车离去,整个人站在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狗系统,你这么丢我的脸,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牛啊小玉!”
徐宁从三楼走廊探头探脑地看向我,冲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生无可恋地在她八卦的目光里走回了宿舍。
“你们说啥了,聊什么了?进展顺不顺利?”
徐宁机关炮一样在我耳边问,我靠在书桌前刷手机。
一条来自沈禹州的朋友圈弹出,他发了几张披萨牛排的照片,还看得到我带着手链拿着刀叉的手。
配文是——
“女朋友,久别重逢。”
7
当晚我失眠到凌晨五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沈禹州也被什么“爱上宋妍玉”系统绑定了?
可他看向我的目光那样真诚而温和,完全不像装出来的。
沈禹州捧着一颗真心,鼓起勇气向我靠近。
而我只是一个言不由衷的“骗子”,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内心始终飘忽不定。
这对他不公平。
况且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填补,如果真的建立一段亲密关系,我不希望是建立在谎言只上摇摇欲坠的危楼。
于是在凌晨五点三十五分,我终于下定决心,给沈禹州发去消息。
“抱歉学长,我对你说谎了,其实我并不认识你,也不记得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
“我本意不是想要骗你,只是出于一些特殊原因,我在当下没有说实话。
“希望学长能够早日找到你想要寻找的人。
“我们这个美好的误会,就留在这里吧。
“祝学长学业进步,万事顺意。”
发完消息,我先前纷乱的思绪也被梳理清楚。
尽管有些难以明说的沮丧,但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8
沈禹州并没有回复我的消息,只是默默将那条朋友圈删除了。
我原本期待着沈禹州能够说些什么,可他这样的一言不发,也许是生我气了。
我靠在床边,却忍不住回想起了我和沈禹州相处的细节。
后知后觉地咂摸出心动,只是……我们已然结束了。
徐宁虽有些惋惜,她觉得我做人太诚实,谈帅哥的机会千载难逢,管他怎么想的,谈了再说,说不定他越陷越深,一段真爱就此展开。
只不过毕竟是我的好友,徐宁总归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好了小玉,男人嘛,多得是!
“别为他烦恼了,姐妹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我敷衍着点了点头,接着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但我万万没想到,徐宁的执行力简直一顶一的好。
仅仅半个小时,徐宁在我面前挥着手机。
“行啦,姐们儿托社团学长给你介绍一个大帅哥。”
我摇了摇头,在备忘录写,“算了,不见了吧。”
徐宁真切地握住我的手,“小玉,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大一不谈恋爱,大学四年就都谈不上了。
“多么宝贵而美好的校园时光啊,一辈子只有一次,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啊。”
见我有些动摇,徐宁继续劝,“你思维也不要那么陈旧,又不是认识一个男的,就非得谈恋爱,交个朋友也很好呀。”
我终于被她说动,“不行不行,我不见。”
徐宁喜上眉梢,“得嘞,这就给你安排!”
9
徐宁所言不虚,她给我介绍的,确实是大帅哥。
如果说沈禹州是那种偏英气的帅,那么温椿就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淡颜帅哥。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非常标准的约会流程,先看电影再吃晚饭。
我看着满屏的言情片,感觉初次见面一起看大银幕的男女亲作一团实在是尴尬,于是选了一部科幻片。
温椿倒是有些惊讶,“你也想看这部片子吗?太好了!之前我室友还给我推荐过,但我担心你不喜欢这个风格呢。”
我确实不喜欢,所以反话系统这时简直把话说得漂亮极了。
“我喜欢呀,科幻片算得上我最喜欢的一类片子了,人类的想象力、勇气、智慧和野心,都被恰到好处地融合进去,简直是一种造梦!”
我默默感叹,这也太装了吧。
温椿倒是挺正常的,听到这话笑了一下,只说,“我也喜欢。”
但尴尬的是,开场不到半个小时我就睡着了。
更尴尬的是,等影院灯光亮起时,我意识到我是靠在温椿的肩膀上睡着的。
我完全愣住了,怎么办,继续装睡把头挪开再醒来,还是厚着脸皮直接醒,哪种会尴尬得好一点?
我还没想好对策,就听见了有人叫我们。
“宋妍玉?温椿?”
我就着那个姿势睁眼一看,如遭雷劈。
是沈禹州!
10
我坐在沈禹州和温椿的对面,看着桌上盖了芝士片,被炙烤得滋滋冒油的玉子烧狂咽唾沫,却不敢动筷子。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谁能来告诉我,整座学校里那么多人,为什么沈禹州和温椿偏偏是室友,还是最好的朋友?
“禹州,原来你和小玉认识呀。
“小玉,禹州就是推荐我这部电影的室友。”
听到温椿如此亲切地叫我“小玉”,沈禹州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嗯,这是我前女友。”
我在心里发出尖锐的暴鸣,啊啊啊,谁来救救我!
这也太修罗场了!
温椿的目光在我和沈禹州的脸上来回地飘,略带些困惑地问。
“小玉就是那个只跟你谈了两天就把你甩了的前女友?”
沈禹州纠正他,“准确一点,是三十三个小时。”
温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扶额低头忍笑,忍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终于爆笑出声。
“这世界真小,简直是缘分啊缘分。”
沈禹州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有愤恨、有不解,还有一种我难以说清的……柔情?
我很想辩驳一二,想说是沈禹州生了我的气,再也没有理我,想说其实我也有一点点心动。
可是张了张嘴,我怕反话系统把局面搅得更复杂,索性抬头看了看窗外电闪雷鸣的天。
“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是吧。”
窗外忽然一声响雷,我立刻老实低头。
温椿不紧不慢地吃着寿司,却看着沈禹州,语出惊人,“禹州,假如我追求小玉,你会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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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我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是什么大型三角恋走进现实?
我能不能现在就开溜……
沈禹州连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目光紧紧盯着温椿,“如果我介意呢?”
“饭菜都热了,我们可以不先吃饭……”
我刚想开口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结果搞得更加尴尬。
笨嘴,正常点啊!
沈禹州却看了我一眼,又温和下来,向温椿伸出了手,“好吧小椿,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温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禹州,问他,“所以,你很喜欢小玉吗?”
沈禹州见我正看着我,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对,我从小的时候就喜欢她了。”
小的时候……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他啊!
没料到温椿忽然一下笑出了声,一把揽住了沈禹州,“好啦,禹州,我本来就没有要掺合进来的意思。
“我是看你喜欢又不肯再主动,心里替你着急。
“如果你喜欢,至少也要尝试一下呀。”
原来……温椿是在助攻啊。
沈禹州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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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椿随便找了借口先溜了,只留下我和沈禹州尴尬地对坐。
我有些尴尬和诡异的心虚,只低着头吃,却也感到沈禹州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我。
终于,沈禹州叹了口气,结束了这场沉默的对峙。
“你喜欢的人是温椿吗?”
我自知不能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沈禹州像是松了一口气,“你们是别人介绍认识的吗?”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沈禹州的表情有些复杂,“小玉,你很想谈恋爱吗?”
我差点被刚塞进嘴里的寿司呛到,当即否认,“对呀。”
天杀的系统,我崩溃了!
人要如何以最快的速度从这里逃离,一脚在前,一脚在后,预备备……
没等我跑,我就听到沈禹州开口,他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带点委屈,带点希冀,甚至还在发颤。
“那个人不能是我吗?”
13
我整个人愣在原地,脑子里也乱糟糟的一团。
所以说,或许、可能,沈禹州从一开始想要找的人,就是我?
甚至,所谓的大冒险也只是一个幌子,只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温椿口中所说的“喜欢”,也是真的?
我只同沈禹州相处了一天,说喜欢有点太超过了,可要论心动,却多多少少有一些。
尽管有反话系统的存在,但是我和沈禹州相处依旧舒服。
他会贴心地用手擦去电动车后座的尘灰,为我切好牛排,也会在急刹车的时候下意识握住我抱紧他的手。
不论我讲什么都仔仔细细地听,不着边际的大话他会笑,细腻婉转的情绪他能体味。
我不仅不抗拒更多的接触,反而无比期盼着下一个一起度过的日子。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问他,“学长,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我想知道,沈禹州最初注意到的是真实的我,还是反话系统控制下的不真实的我。
这对我至关重要。
沈禹州却低下头笑了笑,继而又温柔地看向我。
“也许,你记不记得一个叫‘小滚’的男孩儿。”
14
如果说我脑子里有一个小灯泡,那它在此刻一定发出了刺目的光。
是的,我确实认识沈禹州。
那时候他还不是校草,更不是学霸。
只是我们街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胖墩儿。
因为太胖了,又总是摔跤,所以大家都叫他“小滚”。
我八岁那年,曾经在湖心公园救过一个落水的他。
说是救其实并不算贴切,因为我并没有下水。
他落水的时候,正是三伏天的大中午,湖心公园里压根儿没有人。
我是跟爸妈吵架赌气跑了出来,结果刚好看到一个小男孩落了水。
我立刻狂奔到公园门口,叫了午睡的管理员爷爷来救他。
这确实只是一个无心之举,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小滚却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面。
别人嘲笑他,我会帮他骂回去,别人打他,我会帮他打回去,打不过的时候,我会拉着他一路狂奔,跑到有大人在的地方。
只是后来,他父母生意越做越大,他也就跟着离开了。
“你……你……”
我结巴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沈禹州却笑了笑,“好啦,现在你是真的认识我了。”
我点了点头,又听沈禹州接着说。
“我变化有些大,你认不出也是正常的。
“我小时候学习差,又胖,爸妈整天忙着赚钱,受了欺负也没人给我撑腰。
“遇见你的那天,我刚被同桌欺负了,忽然特别委屈,看那些电视剧上的男女主人公总是跳一跳湖,好像那样就会解脱,或者有人来救我。
“我头脑一热就跳了湖,可跳下去才意识到,我不想死。
“是你救了我。
“那天之后,我就努力学习,好好减肥,然后才成为了现在的我。
“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只是后面失去了联络。
“直到我在校运会看到你跳高。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勇敢又快乐,很阳光,很爱笑。
“我后面假装大冒险输了,却意外跟你做了一日情侣。
“你还是那么有趣,那么好,所以,我可不可以多了解你一点?”
这一次,我主动地点了点头,还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一次不再是反话系统的操控,而是我自已主动给出了积极回应。
既然我也期待着更多的了解,那便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我选择了接受,以拥抱无限的可能。
只是,我想要更坦荡,更自由。
我希望是一个真正的宋妍玉和他相处。
于是,我低下头在备忘录上飞快地打字,向沈禹州坦白了“反话系统”的一切。
15
沈禹州惊讶片刻。
为了让他彻底相信,我让他问我几个问题。
“你叫宋妍玉吗?”
“不叫。”
“你是女生吗?”
“不是。”
“你是大一新生吗?”
“不是。”
“那,你愿意明天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不愿意。”
沈禹州弯着眼睛笑了,“好,我知道了。”
这日的晚饭还没吃完,我们便约好了次日的午饭。
我一时也觉得有些快乐,低下头笑了笑。
我和沈禹州对彼此都有些好感,早先那些乌龙虽然闹得人脸红尴尬,却也不知不觉增进了我们的感情。
如今一切都已坦白,交流起来更是顺畅,我这个话痨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开口讲话了。
“你不要尝这家店的三文鱼刺身,真的特别不新鲜,我每次来都不点。”
沈禹州笑着往我碗里又夹了一块,“好,我记得你喜欢这家的三文鱼刺身啦。”
我嘴里满足地嚼嚼嚼,还不忘跟他吐槽电影,“我还挺喜欢这部电影的,很有趣,我越看越精神。”
“那我们下次去看你真正喜欢的。”
沈禹州下意识拿起纸巾,为我擦了擦嘴角。
我们先是四目相对,而后忍不住相视一笑。
我低头夹走盘子里最后一块玉子烧,“沈禹州,我非常不期待明天中午哎。”
沈禹州坐在那里温和地看着我笑。
我见他许久没说话,抬头看他,却意外看到他含笑的眼睛,温柔得几乎成为淹没我的海洋。
只是看到那双眼睛,我都在心里小小感叹——
原来沈禹州现在,是真的喜欢我呀。
“宋妍玉,我也很期待和你一起度过更多更多的时间。”
我被迫着言不由衷,意外地陷落进一场恋爱乌龙,却阴差阳错与童年好友以不同的身份重新相识。
我们互相关怀,彼此注视,他的沮丧童年被照亮,我的言不由衷被读懂。
我想,也许反话系统并非一种惩罚,而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指引我越过言语的隐晦不明,用一颗真心去触碰、去感受。
也许言语总有跨越不了的沟壑,到达不了的领域。
但爱没有。
爱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