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朦胧之间,姜舒听见有人对话。
“啧,这位姑娘可是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
“至少一个月的身子了,且她今日受到惊吓,这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一回事呢。”
听到这话,昏迷中的姜舒情绪有些激动,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
只有手指头微弱的动了动。
这时,那个轻佻的声音又道:“孩子不是你的吧。”
“当然不是。”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那人轻佻的嗓音,忽而变得严肃:“我看这小娘子长得不错,若你不嫌弃,我帮她拿掉这胎。以后,让她跟了你可好?”
这话换来男人闷声冷哼:“脏死了。”
“哪怕我是个残废,也不会要这样一个女人。崔明庭,你说话慎重些。”李炴抬头,一丝不苟的道。
这下,姜舒也听清那是李炴的声音了。
她浑身都在使劲,却无法醒来。
崔明庭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见她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他嘴角漾起弧度,眼神透着轻傲,“阿炴,我看她挺想留下肚子里的种。”
这女人只是醒不来,她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们的话她听得清楚。
当他提及拿掉肚子里的孩子时,她便情绪激动。
这足以说明她的内心。
李炴略作思忖,“那你就如她所愿。”
“你想好了?”
“无聊。”李炴不咸不淡的开腔,“左右她与我并无干系,只当她欠我个人情,日后或许能用的上。”
崔明庭颔首道,“行吧,多个朋友多条路。”
“还有,此事须得保密。”
“知道了,烦人。”
崔明庭摆了摆手,随即他开了个方子,命人去拿药了。
不多时,姜舒感觉有人掰开她的嘴巴往里灌药,她陷入一阵昏迷。不知又过去多久,她方才转醒。
李炴背对她,面对窗外,虽是坐在轮椅上,背影却有几分清冷凄凉的美。
其实他若是个健全人,想必会俘获很多姑娘的芳心吧?
姜舒都不明白,这时候她脑子里冒出来的,怎会是如此荒唐的念头。
屋里只他们二人,她也没打算开口说话。
干脆就继续闭眼装睡。
可想不到,李炴幽幽的道:“别装了。”
即使被揭穿,姜舒仍旧不理会。
反倒是他冷笑了声,嘲讽道:“你若醒了就赶紧离开,我家的院子可容不得你这样名节败坏的女子。”
撂下这话,他滚动轮椅往外去。
他语中带刺,姜舒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有心思揶揄他:“我问你个问题,假设全天下只剩下我一个女人……”
“我也断然不会娶你。”
好家伙,他竟然抢答了!
姜舒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为何?”
李炴没应话。
他推着轮椅出去了,留下一声笑。
在他的笑声中,姜舒察觉到了偌大的讽刺与嫌弃。
“切。”
对此她却不以为然。
就算李炴说再难听的话,她身上也掉不下一块肉。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李炴得知她有孕后,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平静?他波澜不惊,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提都没提一嘴。
她低下头,望着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个孩子能否留下,就看他们的缘分了。
她能力有限,有些时候纵使拼命想要保全,却往往事与愿违。
还不如一切随缘。
姜舒深深呼出一口气,缓慢下了床。
今日,这个孩子能保住,全倚仗了李炴还有那个郎中的帮忙。那瘸子固然言语尖利刻薄,实际上却心地善良。
尤其是他还嘱咐此时不得外传。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姜舒活动了一下身体,自觉无恙,她便准备离开。
这时,她发现桌上的那张药方。
上面还标注一行字,写着每日服用的剂量,以及,说明若是煮药不方便,可让药房做成蜜丸服用。
这是专门留给她的?
否则,也不必写的如此详细。
让姜舒震惊的是,李炴的心思,竟然细腻到如此地步!
他连她回家喝药不便都考虑到了!
姜舒收起药方,努力压抑住心中复杂的情绪。她走到门口,有个婢女迎过来,微微福身:“姜姑娘,请随我来。”
说完她便转身去带路。
姜舒连忙跟上,“我想打听一下……”
那婢女转身朝她笑了笑:“姑娘是想问随你一起入府的那对母女吧?你放心,她们就在前边的院子里,我这就带你去。”
“好,谢谢。”
“姑娘要谢就谢我家公子吧。”
“哦。”
姜舒都能想象,她的感谢定会换来李炴的一顿讥讽。
走了会儿,转进另一处庭院。
她在门外便听见那道轻浮的声音:“哎呦我说小娘子,你什么态度?你这条命都是我救回来的,别说脱你衣裳了,就是我——啪!”
玉枕迎面砸在屏风上,砰的碎了一地。
“下流!”
秦香兰骂人,她旁边的女儿就开始哇哇大哭。
姜舒连忙推门进去,看见她,崔明庭先是眼前一亮,随即自来熟的拉过她,“你来得正好,看我妙手回春把你治好了,你得报答我对不对?你瞧这悍妇,丝毫不领我的情……”
姜舒朝他欠了欠身,“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说完,她带着秦香兰和豆豆离开了。
秦香兰气色仍旧寡白,但身上的伤却不那么疼痛难忍。听说,那吊儿郎当的郎中给她吃了药,她就好多了。
只是他为检查伤势,动手褪她衣裙,这让秦香兰蒙受耻辱。
姜舒轻叹口气,没说话。
医者仁心,不问男女。看来香兰姐的思想还有待改善。
她们两大一小,三个人站在街上,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无力感。
姜舒是可以回家,但她们娘儿俩呢?
回去,要被姚光打死的。
就算躲在外面,那家暴男必定还要四处寻找她们。
她必须要把这娘儿俩藏的隐秘些。
就在姜舒冥思苦想之际,身后传来轮椅声。
木质的轮子擦在地上,竟然有种令人莫名心安的感觉。
姜舒转过身,对上李炴那副谁也瞧不上的清冷眸子。
他如往常般冷漠开口:“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