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时间还不是太晚，医院仍留有值班医生和护士。
言归被送进病房后，医生通过询问家属，得知已经进行过催吐和服药后，做了脱敏治疗，配了点滴挂上。
一番忙活，病床上的言归，呼吸才逐步平缓了下来。
除了外露的皮肤上大面积的红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一切都还算好，后续的情况要在他醒后，经过体征检测才能判定。
等到二叔和孟可两人打车赶到医院，正好碰上了几人被医生数落：既然知道备药和催吐，那就是知道孩子海鲜过敏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家长是怎么当的，能这么粗心大意，大年三十的非得往医院跑。
此刻无论长幼，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做声。
好在医生又观察了会儿，见情况稳定，就去巡房了。
“大哥。”柳承航和孟可走到近前看了眼正在昏睡的言归。
“嗯。”柳承远站在病床旁，一时无言。
“刚刚我们在家里也问了，应该是王姐加了部分蛤蜊在汤里提鲜，又滤了出来，因为去了腥味，所以小言也没喝出来，孟可对此也是不知情的。”
在必要的时候，柳承航可以是个相对正直的人，家人之间如果存在误解，还是早些说清比较好，更何况本都是无心之举酿成的意外。
“我知道了。”晚上饮了酒，一番心绪起伏，整个人都觉得疲累。
孟可定定的看了眼柳承远，在对方看向自已后转身往外走，男人抬步跟了上去。
“二妈，谢谢你。”
两人坐在陪护床上，安如双摸了摸她的头以解宽慰，并没有说话。
君欢看着男孩脸上凸起的一块一块红斑，第一次这般讨厌一个词，所以，就因为是无心之举，承受的痛苦就只能自认倒霉么。
孟可和柳承远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旁，即便是在佳节，医院也没有装点，白色基调一如既往的冷清。
“承航，对不起，都怪我，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女人带着哭腔，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不由得令人心疼。
“没事，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太自责。”男人将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小言醒了我就向他道歉。”
男人并没有回应她，想来本该是其乐融融的日子，却多出这样的闹心事，他也感觉心累。
“不过，承远，有件事我想还是得和你说。”女人拂去眼泪，从兜里摸出一个手机。
按她讲的，自已晚饭前上楼给手机充电，发生状况后，看言归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拿，自已就给带上了，也没上楼取自已的。
因为自已妈妈是护士，所以路上给那边致了个电，对方就以短信的方式将过敏的预防、治疗以及过敏后的注意事项发了过来，以至于她在手机看到了一些东西。
柳承远看着手机里的信息，第一行的确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些注意事项。
而第二条的抬头标注短信来自于君欢，柳承远原本疲惫的脸上逐渐被愤怒代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哎！承远，我和你说这件事只是希望你先知道，现在并不是处理的时候。”女人双手拉住男人的胳膊，不让他回病房。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她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我再不管她，真就不知道天王老子姓什么了。”男人一把拽回胳膊，走的大步流星。
柳承远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女人挑了挑眉，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
“柳君欢，你给我出来。”男人压制着自已的怒气，尽量压低了声音，眼角暴起的青筋却是彰示了他此刻的愤怒，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也不为过。
女孩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爸爸手里那部熟悉的手机，因为自已手机没电了，偶尔会拿言归的玩小游戏。
“先出去。”安如双拍了拍她的肩，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和乘航结婚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大哥如此生气。
几人一同走到病房的走廊，将门带上，柳念国则留在房间里看守。
“怎么了，大哥。”先发问的是柳承航，两个男人和孟可站在同一侧，安如双陪着她对向而立，像是对峙的两方人马。
“你自已看。”柳承远将手机递给自已二弟。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一为日，二为月，三为卿，下一句是什么？”柳承远念的正和乘航手机里看的内容一致。
而言归只回了：很晚了，睡了。
再往上，交流的信息就只有：山高水远，来日方长八个字。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女孩轻笑一声，带着苦意，缓缓道出。
“你还真敢讲！”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柳乘远一个巴掌就呼在了君欢脸上，毕竟有怒气加持，被扇的那半张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你怎么打孩子！”安如双抬着君欢的脸看了看伤势，半搂着将她护在怀里。
“大哥。”柳承航和孟可两个一人一边拉住了男人的胳膊。
君欢将头埋在女人胸口，没有委屈，也没有反驳，心里只有不甘和无奈，她明白以她的身份和现下的年龄，说什么都是错，承诺不了，证明不了，什么都是无力的。
“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等回去再收拾你。”
“你敢收拾个试试。”看起来温柔娴静的女子，骨子里的“泼辣”可是不管不顾的。
“你...”柳承远指着女人，被旁边的男人按下来了。
“大哥，消消气，如双没有别的意思，你先带着小欢回去。”男人摆头示意两人先走，别让矛盾再激化了。
安如双自然也听劝，带着君欢离开了，走的时候不忘对着孟可哼了一声，害人精。
“大哥，我们谈谈。”
柳承远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呼了口气，才缓步跟上，两人走到卫生间，各自先点了根烟。
出了医院的君欢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开始明明很平静，哪怕被打了也觉得无关痛痒，但有人护着，却不自觉的感觉到委屈，泪流不止。
“好了，别哭了，小宝贝，哭的二妈心都要碎了。”女人替她系上安全带，拂去泪水，又替她理了理头发。
车辆启动，这一次，没有来时那样焦急，自然也就开的慢了很多。
“小欢，那首诗是哪个男生发给你的么？”
“不是，是我发给对方的。”她开了窗，冷风一激，整个人也就平静下来了。
“哇，原来是有喜欢的男生了啊，是同班的同学么？”她其实心里有答案，但又不太敢确定。
“不是，是阿言。”
果然，不然在家里抱着小言的时候也不会哭成那般模样。
“那也怪不得你爸会那么生气了，小欢，二妈对这类事理解，不支持也不反对，但你们毕竟还小，人生还有很多其他很重要的东西等着你去体验，你也要给你爸爸时间去接受。”
除夕夜虽然街上比较热闹，但还是有不少店铺是关着的，路边的行人都带着肆意的笑容。
车辆停在一处路口等红绿灯。
“二妈，你知道我爸的性格，他最重长幼尊卑，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的，但那也只是他的想法。”君欢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如双知道自已是缓和不了他们父女间的矛盾了，小姑娘继承了念慈姐姐的容貌，遗传的却是柳承远执拗的性格，不过，这些年她都没在小女孩身边，这性格也说不好是后天的原因，这种性格有时候也会伤着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