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寝宫内,黎战北气得真恨不得扇自已两巴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那只狐狸的命竟然这么硬,连诛神阵都没能取了他的性命。
玄九歌,一切都是因为玄九歌。他现在也开始怀疑,当初没有一刀了结了那个女子的性命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现在祭司明显已经将她认了出来,想要明目张胆的动她更是不可能。
“慌什么慌,她既然是玄九歌,你还怕控制不了她?现在的重点是不能让十二与南域联姻成功!”
王后一生最得意的便是生了一个精明的儿子,没想到就这么个女人竟让他失了冷静,还真是红颜祸水!
“母妃,如今祭司已同意亲自替他们主婚,我们如何还能下手?”
明明知晓一切,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简直让黎战北抓狂。
“祭司再怎么高远也是个男人,况且还是个情根深种的男人。他只是需要一个将那女子带回身边的契机,我们便给他创造这个契机”
王后伸手打开面前的黑色匣子,里面两条细如发丝的虫子在光线下疯狂窜动。
“此蛊名为遮面,一旦被种上,只要催动母蛊,便能现出中蛊者的真容。一月后十二大婚,我们便当着南域使者的面,将祭司夫人玄九歌归还给祭司”
阿依娜之死,总需要有一个人来买单。若是玄九歌和南域之间发生冲突,她相信,祭司一定会选择玄九歌。
既然他们得不到南域国的支持,那便让天黎和南域彻底决裂。
“那赤怜?”
那只死狐狸,黎战北真的是做梦都想扒了他的皮。一个卑贱的妖族,凭什么能够得到她一而再的相护!
“你觉得祭司会容得下他?莫要忘了当初束玉可是差点死在祭司的剑下,你只需要静待时机。好了,你先回去吧,本宫乏了”
王后有些疲累的挥了挥手。
当初就让他杀了那个女子,没想到她这个一向聪慧的儿子竟然会愚蠢到留下那个祸根。
今日是十二皇子与王妃进宫谢恩的日子,黎战野到东院的时候,阿无正坐在小院里用早膳。
看到桌子上放着两副碗筷,黎战野还有些感动。结果感动不过三秒,便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打着哈欠从阿无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
赤怜大咧咧的就坐到了阿无旁边,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开吃,留下黎战野在风中凌乱。
阿无有些尴尬的吩咐侍女又拿了一副碗筷,结果黎战野刚拿起筷子,便听到旁边那个少年绵着声音说道:
“阿无,你身上还痛不痛?都怪我昨晚没个轻重,下次我一定轻一些”
黎战野筷子一抖,送到嘴边的青菜啪嗒一声又掉回了碗里。
阿无刚喝一口清粥,被赤怜这绵绵软软的一句话呛得直咳嗽。
“笨蛋,怎么这么不小心”
赤怜身子一歪,就要去帮阿无拍背。
吓得阿无腿一蹬,借着那力道凳子直接往后退了一米,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我们不是要进宫谢恩么?走吧”
阿无朝着黎战野使了一个眼色,转身率先往院外走去。刚跨出几步,又听身后那人哀哀怨怨的来了一句:
“阿无,晚上早些回来,没有你我睡不着”
阿无脚下一绊,差点当场摔了一个狗吃屎。
她懂赤怜是想提醒她今夜是盈月之夜,可是能不能用稍微正常一点的方式?
莫不是春天到了,狐狸也要发情?想到这里阿无咽了咽口水,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马车上黎战野瞅了阿无一眼又一眼,每一眼都像在问: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关系?阿无直接背过身,主打一个:我就是看不见。
此次来谢恩,天黎皇帝看阿无的眼神明显有了些变化,多了一丝防备也多了一丝赞赏。
王后娘娘依旧慈眉善目,对待阿无的态度比之前更加的亲和。见两人跪下谢恩,慌忙就起身去牵阿无,却是脚下一绊,直接向阿无扑来。
阿无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扶住了她。
“都怪本宫不小心,没有伤到公主吧?”
看着阿无手背上被她的指甲刮出来的一道浅浅的血痕,王后语气自责。
“无碍,娘娘不必介怀”
阿无往后退了一步,将手拢入袖中。
两人陪着陛下和王后用了午膳,又被贵妃拉着留下来吃了晚膳,直到月上高空才踏上了回府的路。
从上马车开始,阿无就一直垂着眼不发一语。黎战野有好几次都想同她说说话,但是一看到阿无那张冷如寒冰的脸,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
最后在马车驶出宫门时,阿无终于松开了手腕上震颤的赤焰,抬起了眼。
“你先回去,本宫还有些事”
黎战野还没来得及回应,那人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城楼上玄烨一身淡蓝衣衫立于高楼,月色如水,如水的月色下那人如冰雕玉刻,清冷而高贵。
夜风呼呼,撩动着他的衣衫发梢,那系在发间搅动不休的蓝色丝带又为那份绝世添了几分红尘,增了几许孤独。
“你小时候总是闹着让为师带你来这里看夜景,那时的你小小的就坐在为师的臂弯里,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玄烨望着那明亮的月,望着那满天的星,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
“星星和月亮在阿九的眼睛里,阿九在师父的眼睛里,星星、月亮和阿九都在师父的眼睛里”
小小的阿九还不明白师父眼中的深幽,总想着捧着日月星辰挤进那双眼睛里。
后来她终于挤进去了,也遗失了自已眼中的光亮。
“祭司找本宫到底有何事?”
阿无就站在几步外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没有再继续靠近。
“阿九,回来吧”
玄烨转过身,向着那个女子展开手臂。就像多年前他蹲下身对着那个蹒跚学步的女孩轻声呼唤:阿九,过来,到师父身边来。
回来吧……这句话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阿无的幻觉中,可是每次清醒后都是更加无法承受的寂寥。
苍梧山的土里又黑又冷,看不到日月和星辰,没有虫鸣和鸟叫。她只能一遍一遍的用指甲抠弄着钉着她的石柱,只有这样她才能感知到自已的存在。
她想,她的师父肯定不会这样对她,可是背后那条被冰凌划出的伤口又在反驳她的这种自欺欺人。
她又想,她的师父也许只是迫不得已,可是他那么强大世间又有谁可以强迫得了他?
后来,她只是期盼他后悔了来接她回家,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都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再后来,她想通了,她只是他养在身边的小羊羔,养着有些乐趣,失去也无伤大雅。只有小羊羔错将那一时的兴起,当成了一生的寄托。
“回来?可以呀,如果祭司将你那新娶的祭司夫人休弃,本宫倒是可以考虑”
见玄烨垂眸不语,阿无眼眶通红,却是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怎么?舍不得?既然做不到,又何必假惺惺的说出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笑得嘲讽。
“阿九”
看着阿无眼中一瞬间闪过的伤痛,绝望,嘲弄,冰寒,玄烨突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
那种心慌让他急切的想要将面前的女子捆缚进怀里,只是刚跨出一步,便被那燃烧的赤焰抵住了胸口。
“阿九,你要再杀为师一次吗?”
上次是为了那个叫束玉的妖族,这次,又是为了谁?
玄烨向前一步,赤焰的剑尖刺进他的胸口。他就那样盯着阿无的眼睛,迎着那剑锋径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