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十二?黎战北满眼不可置信,他快速扫了蓝依一眼,见她眼中也满是震惊。
“早知祭司夫人是为了成全本宫和十二皇子,别说一杯酒,十杯本宫也喝”
阿无伏在黎战野那半裸的胸口,话虽是对着蓝依说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站在她身旁神色复杂的玄烨。
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阿无虽已做好了心里准备,胸口还是似被人再次刨开,痛疼寻不到根,便扎入四肢百骸。
“九哥”
黎战野哼哼一声,伸手抓住覆在他胸口的手。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若非附耳倾听,都不知道他所言为何,然而这一声轻喃却如雷鸣般砸入了玄烨的耳中。
随着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响起,衣衫不整的十二皇子被扔了出来,床上的纱缦如水泻下,遮住了里面的一片春光。
蓝依身子被掀得往后急退了好几步,若非身旁的安雪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她能被那力道当场掀倒在地上。
众人还未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就见他们奉为神明的祭司大人已褪下外衫,将那女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
床幔掀开,蓝依一张脸白得像个死人,偏偏那怀中的女子还侧过脸对着她灿烂一笑,脸上的嘲弄和讥讽毫不避讳。
玄烨抱着阿无刚踏出大门,却见丞相府莫小公子从旁侧屋内衣衫半敞的冲了出来,随即里面传出女子的尖叫和咒骂声,那声音不是太子侧妃又是谁?
天黎皇帝就算再有天子风度,此时也动了真怒。自已的儿子舍不得下重手,别人的儿子他不会脚下留情,一脚就将那莫小公子踹倒在地,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陛下饶命,臣下只是醉酒走错了房间,并不知道里面是太子侧妃”
莫小公子被吓得慌忙跪地求饶,已然语无伦次。
“哦?莫小公子莫不是原先想进的是本宫的房间?”
阿无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若是真如阿依娜公主所言,那这个事就牵扯得广了。
太子欲伙同莫相之子毁阿依娜公主清白,破坏十二皇子与南域的联姻,却阴差阳错赔了夫人,成全了十二皇子与公主的好事。
只是这个阴差阳错里有多少阴,多少阳,那就不好说了。只能说黄权之争,只能窥其一却窥不到其二。
祭司玄烨神色冰冷的看向天黎皇帝,天黎皇帝眼神阴鸷的看向太子黎战北,太子黎战北一脸愤恨的看向圣女蓝依,圣女蓝依泪眼婆娑的看向玄烨怀中的女子。
“今日的事希望陛下能给我一个解释”
玄烨甩下这样一句冷冷的话,便抱着那女子往海棠院而去。
除了局中的那几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懵逼。他们何曾见过祭司大人发过这么大的火,所以祭司大人和南域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明白,只能将那求知的目光望向了那新晋的祭司夫人。众人的目光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瞬间将蓝依戳得千疮百孔。
天黎皇帝心中也有疑惑,但作为帝王,他比任何人都懂得隐忍。
海棠院内,玄烨目光沉痛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她有一张与阿九全然不同的脸,可是那双眼睛却与他的阿九一般无二。
“为什么?”
沉默许久,玄烨才找回了自已的声音。
为什么当初要强求的是她,后来要离开的也是她?为什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要等到他与蓝依礼成才出现?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重逢?
为什么?是为什么要从土里爬出来?还是为什么明知天黎容不下她还敢回来?或者是为什么不直接坠入地狱?
为什么?六年的黑暗与孤寂,这个问题曾像魔咒一样折磨着她。让她无比的恨,可恨过之后又是茫然和期盼。
她曾幻想过他后悔了来接她回家,也曾告诉自已这只是一个梦。再到后来,她不再期待,便也不再执着那个答案了。
他们师徒一场,夫妻一场,恩尽缘消,不亏不欠。至于其他人所欠她的,一分不少,她全都要变本加厉的讨回来。
“这个问题祭司不应该来问本宫,毕竟本宫醉了”
阿无冷笑,语气疏离嘲讽。
醉了?这便是他等了六年的答案?
看着阿无脸上那个浅浅的牙印,玄烨好像又看到了六年前洞房花烛,红鸾帐下两个相拥亲吻的身影。
丝丝痛楚从心底蔓延开来,玄烨后退一步,眼底却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六年前为什么会冲动的想要杀了那只叫束玉的小妖,也不知道六年后为什么会恨不得一剑解决了那个皇族男子。
一看到阿九同别人亲近,他的心好像就由不得自已。他告诉自已这是责任,这是保护,这是怜爱,却独独没有怀疑过这是占有。
阿无脱下身上裹着的白袍扔在地上,又细心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才从怀中取出一枚木簪将那一头长发低低挽起。
“若无其他事,本宫便先走了”
她决绝转身,没有一丝迟疑。
“阿九”
手腕被紧紧箍住,阿无转过身,冷睨着玄烨。
“祭司应该称呼本宫一声殿下!或者王妃。毕竟本宫与十二皇子已有肌肤之亲,两国联姻是迟早的事”
肌肤之亲四个字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玄烨的胸口,让他不得不去直面眼前的现实。
“你喜欢他?”
除了他们成婚那日,阿九一共醉过三次,而三次都是因为这个叫黎战野的皇子。
“自然,否则本宫为何大老远从南域而来?本宫心悦他,想嫁他,期盼与他白头”
阿无盯着玄烨的眼睛,一字一句,字字深情,句句戳心。
“师父,你不要娶别人好不好?徒儿也能陪你白头”
那年她十四岁,因陛下和族中长老希望他早日与圣女蓝依完婚,阿九知道后便躲在十二皇子府不回来。
他找到她的时候,两人正醉醺醺的依偎在一起,地上摆满了那些宫闱禁书。
他当时真的气炸了,他不敢想象若是晚来一步,两个懵懂的少年会干出些什么事。
这次,他严厉的警告了那个皇子离他的阿九远一点。这是第二次,他对这个黎氏皇族生出了杀意。
他要抱她离开,她却抱着他的脖颈提出不让他成婚的请求。虽然知道遵从族中长辈的安排才是他该有的宿命,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哪知她突然凑近他,在他下巴上亲啄了一口“徒儿所说的,是白头偕老的白头,师父还应吗?”
白头偕老……她还那么小,脸上的稚气都还未褪尽,哪里分得清白头偕老与恩义依赖?
明明知道那只是一句懵懂无知的童言童语,作不得真,他还是被那句白头偕老狠狠撼动了一下心。
她把他当成生命中的唯一,得知他要成婚怕失去依靠他能理解。若是终身不娶能给足她安全感,也未尝不可,又何需她用白头来换?
只是他终是低估了她的执着,当陛下和长老们再次登门谈论他的婚事时,少女长发披散,身披他的外衫从堂外走来。
“我与师父早已私定终身,他不会再娶她人,是不是,师父?”
她踱步到他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女孩,此间决绝,唯有他懂。
这次,他应了。
他知道他的这个应答会掀起怎样的风波,他也知道违背祖训要承担什么样的代价。
可是她既敢将她自已置于风口浪尖,他又怎能不上前为她挡风挡浪?
而此刻,她却告诉他,他想要与另一人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