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这样怎么够,听说玄九歌的身边整日跟着一只小妖。他们俩一起出现,才更有震撼力!
“春来,将另一张面皮也给阿无贴上”
赤怜看着铜镜里自已的新面容,眼角眉梢都变得柔和。
接到主子的吩咐,春来慌忙将阿无推进了房中,待阿无再出来时,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太像了,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小狸将手中的画卷打开,里面一位紫衣公子侧身而立,五官精致得不似真人。一头褐色的卷发仅用一根木簪半挽着,更是衬得他肤白如玉,清冷高雅。
两幅画像并列放在一起,少女含笑低头,少年蹙眉抬眸,两双相似的眼睛似是隔着不同的时空在对望。
“其实阿无扮九夫人应该也很像,画里的公子和九夫人的眼睛生得很像。”
春来将铜镜放在阿无面前,镜子里的束玉抬眸向阿无看来,那双眼睛黑沉得像要将她吞没。
“哪里像了?九夫人的眼里明明藏了星海,阿无和画里的公子眼睛一样又黑又深”
听着春来和青云的对话,赤怜却是陷入了沉思。阿无的眼睛确实深不见底,可是昨日在水里,他也看到了那双眸子缀满星辰的样子。
“一点也不像,束玉比玄九歌要高出一个头”
阿无撕下脸上的面皮,才转眸看向赤怜嘱咐道:
“今日我要以阿依娜的身份去参加婚宴,你自已一个人小心些。若是玄烨拔出冰凌剑,立刻撤离”
见阿无违背自已的安排,赤怜本有些不悦,又见阿无脸上那一圈红红的牙印,心中的那点不悦又都化成了水,绻绻淌过心间。
“主子,下次你和阿无双修时可别再咬脸了,白鸣都是咬我衣服能盖得住的地方”
说着青云就拉下衣领,露出里面星星点点的红痕。
在场的人瞬间石化,信息量太大,大家一时都有些接收不过来。
本来站在旁边静默不语的白鸣闻言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时,老脸一红,捞起那滔滔不绝就要讲细节的青云就消失在了大众视野。
赤怜的脸一红,他快速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阿无。就见她垂着眼,密长的睫毛将她眼中的情绪遮得严严实实,而腕上的红绸却是顷刻间松开又收紧。
看着自家主子眼中的懵懂青涩,几位长老一边在心里暗骂白鸣那只老妖精人面兽心,一边又在心里默默替自家主子打算,是时候该学学知识开开瓢了。
“主子,贵妃娘娘的凤驾来了,说是来接阿无一起去参加婚宴,还送来了衣衫”
当阿无一身红衫往楼下走去时,赤怜突然便有些心慌,总觉得阿无这一去,一切都将失去他的控制。
“阿无”他伸手拉住阿无的手臂。
阿无转过头,面纱正好拂过赤怜的下巴,就像昨日她咬他时轻抚而过的唇舌,痒痒的挠着他的皮肤,亦挠着他的心神。
“晚上早些回来”
赤怜别过头,拧起眉,音调不知是焦躁还是懊恼,语气不知是命令还是期许。
“嗯”
阿无迟疑了片刻,还是从袖中取出了一株海棠花,别在了赤怜的耳畔。
这是昨夜江边折下的,没想到它的生命力这么顽强,经过一夜依旧开得艳丽。
待阿无离开后,赤怜才拣起地上青云掉落的画卷,他伸手蒙住画中女子的脸,只露出那双浩瀚如海的眼睛。
时隔六年,祭司大人再次娶妻,整个黎城都沸腾了。若非有军卫开道,那皇家轿辇怕是都挤不进去。
大家都在猜测,原祭司夫人玄九歌会不会气得回魂,大闹婚宴,甚至赌坊里还为此专门开起了赌局。
不少人认为,以玄九歌那捅破天的性子,祭司大人若敢另娶,她怕是碎了也要将自已给拼起来,暴打那新娘子一顿。也有不少人唏嘘,人死如灯灭,还能有什么执着。
那个女子么?以她的性子还真干得出来这些事。皇城里的这些皇子公主官宦哥儿,但凡嚣张一些的,哪个没被她胖揍过?
想到这里,贵妃忍不住掩唇轻笑。笑着笑着心中又难免有些感伤,只可惜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留不住。
若非命运使然,她倒是希望她那不会武艺的阿野能娶一位这样的女子。那样明目张胆的偏爱和毫无保留的真挚,世间还有几人能有?
“阿依娜公主可听过我天黎王朝的玄九歌?说起来公主和她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特别是今日阿依娜卸下了异域装扮,青丝半挽,配上这一身红衣,当真是如旧人归来。若是她的阿野看到,必定会后悔没有早日接下那婚书。
“嗯,听说她死了”
阿无垂着眸,习惯性的用拇指摩挲着腕间,声音清清淡淡。
“不过在我南域国有一种说法,亡人若是心中怨念过深,便可能借尸还魂,重生归来”
对面的女子抬起头,原本那双沉静的眼里浮现出笑意,看得贵妃心中一跳。这一刻她才真的确定,她今日的选择没有错。
祭司府外此时已是围满了人,身为大总管的安和站在门口迎客,面对那一声声恭喜,他虽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却掩不住眉间的愁思。
“贵妃娘娘到”
在场的人慌忙跪下,安和也急忙垂下头,将双手交叠,平放在额前。祭司府下人见皇室不行跪拜礼,这是天黎国历来的规矩。
贵妃娘娘虽没有强大的后台,却是除了王后娘娘以外,唯一顺利生下皇子的皇妃。君恩如水,她却能在这份如水淡泊的情谊里保持十几年的圣宠不衰。
低垂的视线中一抹红色拂过,安和抬起头,便看到那华丽的背影身侧一红衣女子正抬脚跨进大门,却是不小心被门坎给绊了一下。
“安叔,这次你可别拦我,今天我非得将这门坎给平了,从小到大,不知道拌了我多少次”
少女一脸怒气,扛着斧头就要将这祖宗留下来的千年灵木给当场废掉。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可使不得,祖上将门坎筑这么高,意在告诫后人,祭司府不接受与皇室私下往来”
虽然最后在他的极力拦阻下,门坎没被平了,却也是被砍了一个大坑。最后此事还惊动了族中长老,却是因为公子的袒护不了了之。
安和眼中一热,脚步不听使唤的就要跟着上前,却是被身旁的小厮拉住,几句耳语后便急匆匆的往殿内而去。
此时已是宾客满至,大婚仪式即将开始,公子却还将他自已关在海棠院里。
祭司府园内白玉兰开得正艳,喜宴隔着中堂的礼台就摆在院中。左边为男宾区,右边为女宾区,中间刚好可供观礼。
满园春色,美酒佳肴,倒不失一副好意境。
阿无选了一个靠近边缘的位置,身旁的大树刚好能挡住对面男宾区的大部分视线,却又能将堂中的情景尽收眼底。
吉时快过,就在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祭司和圣女终于来到了堂前。祭司一身白衣,如神仙临世,圣女白衣雪发,似昆仑雪妖。
堂中仪式如期举行,召天告地祭祖,规矩礼数繁复无趣。阿无收回视线,望着满园的玉兰花,食指无意识的扣刮着桌面。
“这满园的白玉兰可开得真艳呀,一点也不比六年前的海棠花逊色,看来圣女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打理”
一声礼成刚刚落下,十二皇子的声音便紧接而来。
他左手抱着一个婀娜多姿,右手抱着一个千娇百媚,声音不轻不重,却刚好足够清晰的砸在堂中的每一个人心上。
一声声恭喜被强制截断,场中瞬间鸦雀无声,圣女蓝依一张脸更是变得惨白。
还真是不枉玄九歌从小处处维护他,不惜得罪祭司,触怒父皇都要替那昔日好友出口气。太子黎战北轻笑出声,对这场好戏也来了兴致。
阿无扣弄桌面的手一顿,转眸再次看向堂中的两人,眼里尽是嘲讽。
天黎陛下狠狠瞪了那逆子一眼,才歉意的看向玄烨,就见他亦望着这满园的白玉兰陷入了沉思。
十二皇子摸了摸鼻子。
“咳咳,本王的意思是,祭司大人和圣女真是情深似海,情比金坚,情意绵绵,这满园的白玉兰便是你们爱情的见证”
语毕,又弹了弹他的广袖低声嘀咕道:
“若不是走廊上还挂着那排灯笼,本王都差点以为走错了门”
嘀咕过后又拉高了嗓门儿:
“各位该吃吃,该喝喝啊,可别因为本王的几句话扰了大家的兴致。毕竟能聚在一起,参加祭司大人的这两场盛世婚礼也是一种缘分。”
他将两场两个字咬得极重,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气得蓝依差点当场吐出两口老血。
这哪里算得上什么盛世婚礼?若非满堂宾客的那一声声恭喜,估计都没人会以为祭司府这是在办喜宴。
六年前的那场惊动整片大洲的婚礼,那才叫盛世。
那一日铺满海棠花的红毯从丞相府一直延伸到了祭司府,一向清冷恪守礼制的祭司大人一身红衣,当真是风华绝代。
他手执一株开得最艳的海棠,单膝跪在同样一身喜服的女子面前。
明明迎亲的轿辇就停在旁边,祭司大人却拦腰抱起那个女子,一直踏着一路的海棠走到了祭司府。
整个黎城但凡见证过那场婚礼的,谁人不知他们的祭司爱极了他的那个小徒弟。
那年祭司府的海棠花,开得尤为娇艳。
再看看今日的婚礼,没有红妆喜绸红盖头。祭司和圣女一身白色祭祀服,完全遵循礼制,虽正式,却平白少了一些红尘气息。
“呀!纳妾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呀”
原本陷入回忆的众人被一声轻呼惊醒。
一抬头便看到房顶上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墨发红衣,正是六年前死在大婚第二日的前祭司夫人玄九歌。
她耳边别着一株开得正艳得海棠,一如既往的张扬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