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怜还未从那种震颤灵魂的极致体验中缓过神来。
他单手撑地,一头如瀑青丝在他身后随意铺开,一侧衣衫滑至臂弯,露出雪白的肩臂,唇角还挂着一抹未舔净的血丝,道不尽的香艳旖旎。
“呜呜,主子终于长大了,知道用狐媚之术勾引人了!”
躲在暗处的幽冥殿长老们抹泪,恨不得马上飞回赤云国,将这等大事宣告天下。
“长老,可是主子被扔出来了”
旁边的女妖抹了抹鼻子下涌出的两道鲜血,兜头就往长老们头上就泼下一盆冷水。
“这怎么能怪我们主子呢,肯定是阿无那木头不识情趣”
话虽如此说,长老们心下却琢磨着,是时候该给主子学习学习狐族留下的小人儿书了。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看着眼前那紧闭的大门,听着暗处传来的窃窃私语,赤怜这才回过魂来。
他刚刚好像被阿无压了?亲了?摸了?最后还被打了?
狗胆!
滔天的怒意在低头看到自已那半坦半露的胸口时,都化作了满天的彩霞浮在了脸上。
赤怜起身揉了揉那被摔痛的屁股,朝着阿无的房门狠狠瞪了一眼,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阿无长舒出一口气,她竟然认错人差点将这只狐狸给睡了。还好她先发制人,在他没有反应过来前将锅给甩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阿无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的来到楼下吃早饭。刚喝一口清粥,便从二楼飞下来一个枕头。
枕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还好她反应得快,及时端着她那一碟小菜和清粥撤开。
她沉思片刻,又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屁股还未坐热,又从二楼飞下来一只鞋子,这次刚好砸进她的碗里。
看来这个事还不好善了,得找一个倒霉蛋来顶顶。
昏暗的屋子里,一个耳朵上罩着纱布的男人正坐在地上磨刀。
随着他背影一前一后的窜动,刀刃拉锯着磨刀石的发出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夜幕里显得格外的瘆人。
一只长着狐狸耳朵的小妖,被呈大字形绑在他前方的木架上。透过那惊恐的狐狸眼,可以看到屋子里挂满了各种动物的毛皮和骨架,以及形态各异的刀具。
“宝贝儿,不要着急,我很快就好了”
男人抬起头,因过度兴奋,脸上的肌肉随着他的笑声微微颤动。
昨夜没能扒了那只狐狸的皮,还被切了一只耳朵。今夜他一定要扒出一张最完美的狐狸皮,亲自给幽冥殿的那群小妖送去!
沙沙声停下,男人持着那磨得锃亮的尖刀站起来,又用指腹试了一下刀刃的锋利程度,才将刀尖抵上那小妖的眉心。
“你说我是从头部开始剥拉?还是脚部?”
看着小妖因惊恐而瑟缩发抖,男人眼中的兴奋之色更浓。
他就是享受这种执刀者的优越感,那种随意践踏和剥削生命的过程,让他短暂的脱离了现实中的卑贱。
作为屠夫起家的电,无论是出身还是技能都是四煞中最差的。再加上其不甚理想的外貌,不仅其他三煞看不上他,连底下的人都未曾将他放在眼里。
久而久之,这个长期生活在阴暗和压抑中的男人,便将刀尖对准了更弱者,企图通过他人的畏惧和尖叫来证明自已的强悍。
“你应该感到荣幸,你知道我这把尖刀曾剜出过谁的心么?”
似乎回忆起了此生最得意的事,他那两条粗而毛躁的眉毛都扬了起来。
他凑近小妖的耳朵,极力想要压低声音却因心底的荣耀而语调上扬。
“玄九歌,你知道吧?那个曾名震了整个大洲的天才剑修。我就是用这把刀,亲自剜出了她的心脏”
一想起此生干过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电就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突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双手握着刀瞪着眼缩着脖子观察了一下四周,才又压低声音靠近那小妖。
“那个女人,她不是人!她的心脏只有半颗!”
他将那个女子的心脏从她的胸腔里掏出,而她却还在对着他笑。
那样的笑容总是在每个午夜梦回时纠缠着他,成为他此生的高光亦成为他此生的梦魇。
房间里的灯光闪了闪,刑架上的小妖双眼睁大,透过那双清亮的眸子,电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正无声无息的站在他的身后。
那张惨白的面具上,眼睛和嘴巴都向下弯成诡异的弧度,像那哭丧着脸的厉鬼在勾取人魂魄后,回眸时那诡谲一笑。
电僵直的转过头,尖刀还未刺出便被一只手捏住了脖颈。
“屠夫,好久不见”
那人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
身子被重重的甩在墙上,尖刀落地发出哐当声响,却无法将电从这次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玄……不,没有人能活着从那土里爬出来,这一定也只是一个梦”
大脑极力的回避着最可怕的事实,双眼却直面着最真实的恐惧。
“屠夫,你长得这么丑,不知道你的心是不是也跟你一样丑陋?”
电双眼睁大,脑海里回响起,那日他用刀尖抵着那个女子胸口时说出的话:
玄九歌,你长得这么美,不知道你的心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惊艳?
“啊……你是半心人,你是祸国妖孽,你该死!你该死!”
电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嘶吼着就往门外冲去。
身体一麻,电急急往外冲的身子猛的一顿,直挺挺的就往后倒去。
祸国妖孽?她是做了什么,何以担得起这么响当当的名号?
呵,是了,通妖,弑夫,叛国,三大罪名就将她死死的钉在那赎罪的十字架上!让她六年光明不见,岁月不识。
通妖?不与他们一样仇视虐杀异类就是通妖?她不认罪!
阿无从墙上选了一把最钝的尖刀,一步步向地上躺着的人走去。
弑夫?那他玄烨为什么还活着?她不认罪!
尖刀抵上电的胸膛,在那胸口的位置画出一个圈。只轻轻一挑,衣衫连着那一层薄薄的皮便从那胸口被挑了下来。
叛国?她既未干预天黎内政,又无参与别国外交,何以叛国?她不认罪!
刀尖猛的向下刺入,避开了胸口的动脉,擦着那颗跳动的心脏,粗糙的刀刃辗转着沿着那绘出的边缘轻磨满割。
电双眼恐惧的大睁着,眼珠因过度扩张而布满血丝。那张大的嘴巴里发出奇怪的气泡音,胸口因他短而急促的呵气而剧烈起伏。
“你不是喜欢鉴赏别人的心吗?我这就刨开你的胸膛,让你亲自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模样”
阿无踩着电的脖颈,那露出的双眼里笑容灿烂。
“杀了我,求你……”
钝刀割肉,每一分推进,都像在切割着他的灵魂。
“杀了你?不,你的审判者不是我。据说有一个地方叫万妖谷,所有惨死不得超生的妖灵都汇集在那里,只有啃食了仇人的血肉才能得到解脱”
电好像已经感觉到了被万妖啃食血肉的痛苦,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惧怕彻底崩溃,浑黄的液体流了一地。
阿无捂着鼻子急急向后退去,她掌风挥出,转眸看向那只从刑架上跌下来的小妖。
“你过来,帮我将他胸口这块骨肉给切下来”
小妖明显有些害怕,但是被那双乌黑的眸子一盯,好像也给了他报仇雪恨的勇气。他擦干眼里的泪水,上前握住刀柄。
就是这个人,杀了他的父母姐姐,屠了他的同族好友。
他以为自已也只能化作那万妖谷的恶灵,此生都无法复仇,没想到如今却能亲自执刀手刃仇人!
胸口的骨肉被揭开,阿无上前抓起电的头发,按着他的头,强迫他低头看着胸腔里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果然跟你一样丑!”
阿无用力将他脑袋甩在地上,眼里满是嫌恶。
她想了想又捡起地上的刀,一刀插进了电的嘴里。伴随着电痛苦的嘶鸣,刀刃在他嘴里转了一圈,将他的舌头给生生剜了出来。
她这才满意的起身,抓着电的头发,拖着他往屋外走去。刚跨出一步,衣摆却被一双手给拉住。
“阿姐,带小狸一起走”
小妖的声音童稚又祈求。
“阿姐,带束玉一起走,这人鸟山没有你,束玉也不愿待”
阿无回过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小少年拉着她的衣袖,仰着一双天真的眸子望着她。
西郊的一座宅子外,一个灰衣人手里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身旁跟着一只刚化形不久的小妖。她手臂一扬,一道火光划过夜空,将这一片黑暗彻底照亮。
小狸回过头,火光中他好像看到无数妖灵冲破桎梏,冲向了遥远的天际。而他的父母姐姐,正站在火光的尽头向他挥手道别。
他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拉着阿无的衣袖走向了更深的夜。可是他再也不会怕,因为身旁的女子眼里有黎明。
寂静的夜晚,整个黎城的人都被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给惊醒。
黎战北接到消息急急赶到西郊,透过高高窜起的火光,他看到对面的房顶上站着一个灰衣人。
那人迎风而立,烈火将她的身体镀上了一层光,像那来自天外普度众生的神。月光却将她的白色面具映得森冷,又如那来自地狱锁魂夺命的鬼。
见他向她看来,那人挑衅的将手掌高高的举过头顶,而后重重的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