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退朝”,紧绷的朝堂气氛才稍稍缓和。
众臣鱼贯而出,各自揣摩着秦王政的态度,心中各怀心思。
吕不韦面色阴沉,拂袖而去,将闾则神色平静,跟随人流缓缓走出大殿。
回到府邸,将闾还未换下朝服,便被王翦叫到了书房。
“闾儿,今日之事,你做得有些过了。”王翦开门见山,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将闾躬身行礼,神色恭敬:“老师教训的是,学生知错。”
王翦示意他坐下,语气缓和下来:“你错在何处?”
将闾略作沉思,答道:“学生不该在朝堂之上,公然顶撞相国,致使朝堂失仪。”
王翦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今日之举,看似占了上风,实则已将自已置于险地。
吕不韦位高权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你如此得罪于他,他岂会善罢甘休?”
“学生并非不知,只是……”将闾顿了顿,目光坚定,“学生看不惯他那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更不愿看到大秦被他一手遮天。”
王翦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景,缓缓说道:“闾儿,你对大秦的忠心,大王自然知道。但朝堂之上,并非黑白分明,更多的是权衡与妥协。你如此锋芒毕露,容易招致祸患。”
“老师的意思是,学生应该忍气吞声,任由吕不韦一手遮天?”将闾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王翦转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为师何时说过要你忍气吞声?只是你需懂得藏拙,韬光养晦,待时机成熟,方能一击即中。如今的你,羽翼未丰,还不是你上舞台的时候。”
将闾沉默了片刻,似有所悟。
王翦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闾儿,你告诉我,这大秦,究竟是谁的天下?”
将闾抬起头,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大秦,自然是秦王的天下!”
王翦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这大秦,只有秦王一个主人。吕不韦虽有拥立之功,但他终究只是臣子。他所做的一切,或许是为了大秦,但他的方式,太过急功近利,甚至有些……僭越。”
王翦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闾儿,老夫知道你性情耿直,忠义无双。但这朝堂之上,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你需懂得藏拙,韬光养晦,方能保全自身,成就大业。”
将闾沉默了许久,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窗外秋风瑟瑟,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着他内心的挣扎。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坚定:“老师,学生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可学生身为大秦公子,身上流淌着大秦的血脉,若是大秦有事,学生只能一往无前,又岂能藏拙?”
王翦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而坚毅的弟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将闾的这番话,并非年少轻狂,而是出于对大秦的赤诚之心。
他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卷竹简,缓缓展开:“闾儿,你既不愿藏拙,那便需更加谨慎。这朝堂之上,波谲云诡,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你需学会审时度势,步步为营,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将闾郑重地点了点头:“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王翦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他:“这是《孙子兵法》,你拿回去好好研读。兵法之道,不仅在于战场杀敌,更在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这朝堂,便是另一个战场,你需将这兵法之道,运用其中。”
将闾接过竹简,再次躬身行礼:“多谢老师。”
秋藏朝会之后,朝堂之上似乎恢复了平静。
吕不韦和将闾之间,虽然依旧暗流涌动,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
将闾回到府邸,每日除了例行公务,学习,以及练武之外,便是研读王翦送给他的《孙子兵法》。
他将书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细细品味,反复琢磨,试图从中领悟到治国安邦,以及朝堂生存之道。
他明白,自已与吕不韦的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吕不韦权倾朝野,根基深厚,而他羽翼未丰,实力尚浅。
想要与之抗衡,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他需要时间,需要积累,更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夜深人静,将闾放下手中的竹简,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心中默默立下了一个目标:待文信侯之事结束后,便请求父王外放为官,到地方上历练一番,收敛人才,积蓄力量,以待来日。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来人,”他突然开口道,“备笔墨。
将闾提笔在竹简上写下“强秦之策”四个字,随后略作沉吟,笔尖游走,一行行工整的蝇头小楷跃然简上。
窗外,秋风瑟瑟,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书房内一片静谧。
翌日清晨,将闾照例在院中练武。
一套剑法使得虎虎生风,剑光闪烁,寒气逼人。
一套拳法打得刚柔并济,拳风呼啸,气势如虹。
待到汗流浃背,他才收势,走到水池边,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
王离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笑嘻嘻地开口道:“公子好兴致,一大早就舞刀弄枪的。”
将闾接过侍从递来的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笑道:“习武强身,亦可修心。”他转头看向王离,“你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府上?”
王离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我爹,整日里逼着我练兵,说是男儿应当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这不,刚从军营操练回来,就溜到你这里偷闲来了。”
将闾笑了笑,指着水池边的石凳说道:“坐下说。”
两人落座,侍从奉上茶水。
将闾抿了一口,开口道:“是时候了,我打算离开咸阳了。”
王离闻言一愣,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离开咸阳?公子要去哪里?”
“去地方上历练一番。”将闾望着池中游弋的锦鲤,缓缓说道,“如今朝堂之上,风云变幻,父王初掌朝政,正是用人之际。
与其留在咸阳,不如到地方上,为大秦效力,也为自已积攒些经验和人脉。”
王离还是不解:“公子乃是大王的儿子,身份尊贵,为何要……”
“正因为我是父王的儿子,才更应该以身作则。”将闾打断了王离的话,“如今六国还没一统,与其在朝堂之上争权夺利,不如从地方入手,打造一个更加强盛的大秦。”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欲收敛人才,为我大秦储备栋梁之才!”
就在这时,一名家将匆匆走来,躬身行礼道:“公子,王贲将军求见。”
将闾与王离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
王贲是王离的父亲,也是大秦的功勋将领,此时前来,想必是秦王政有旨意传达。
“快请王叔进来。”王离连忙说道。
王贲入府后,径直走到将闾面前,行了一礼:“公子,大王召您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