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社长招呼大家进超市。
“刚刚算了一下，我们这次活动经费过于充足。”
“不说什么外联社辛苦，大家都辛苦，咱所有人都辛苦。”
“所以，咱们让经费小小燃烧一下！”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欢呼了起来，“全场社长买单！”
严郝宠溺点头，大手一挥：“对，没错。”
“社长大气！”
一帮人欢天喜地涌进超市。
言岳跟在后面，看来看去没什么想喝的，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
许冬冬看见，又给她塞了一袋酸奶，“你怕我们社团没钱呀。”
言岳正要说不是，一道身影从货架绕过来，是已经退社的具耀华。
一看见言岳，他那张惨白的脸更加惨白，好像鬼在身后追的同时又被另一只鬼伏击了。
一吓又一吓。
许冬冬哈哈尬笑，“具耀华。”
“冬冬…”他笑得更是干巴，头几乎埋进脖子里。
距离元旦晚会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言岳第一时间并未想到他做过的事情，反而是他露出这副瑟缩惧怕的模样后，才恍惚想起被他践踏的大衣和包。
具耀华像个贼一样溜走了，言岳不明白他在怕什么。
正疑惑着，许冬冬贴近说：“好奇怪，他看见仝家申比看见鬼还害怕。”
言岳盯着具耀华的背，他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虾米，恨不得蜷缩进土里永不见光。
超市灯光明亮，唯独他身上是昏暗的。
不远处的仝家申，正和一帮嬉皮笑脸的男生说话，似乎压根不知道具耀华的存在。
买完东西，大家回到场地收拾桌椅、纸箱，清捡垃圾。
社长安排几个男生配合仝家申一起送桌椅回去，言岳几人去送剩下的礼品。
结束之后，言岳给仝家申打语音电话。
这是言岳第二次给他打电话。
头一回是卢悉晴打的，那时仝家申问她是不是打错了，这回倒是没问。
“言岳，怎么了？”
路灯拉长了身影，言岳问：“你回去了？”
“回了，你找我？”
“嗯，我还在场地附近。”
“那你等一下，我没走多远。”
“嗯。”
电话结束没多久，仝家申骑着自行车折返。
天气回冷，他鼻尖被风吹得通红.
头发更是一缕缕嘭起来，背上书包的样子还有点男高的乖巧。
他先看了眼言岳，然后歪头看她身后的自行车：“车坏了？”
言岳叫他回来，是要问清楚元旦那晚的事情。
“具耀华为什么要退社？”
仝家申眨了眨眼，表情认真，“我不知道。”
言岳继续问：“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他垂下视线，语调有些虚：“是他怕我，你问他呀。”
晚风冷冽，校道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言岳说：“元旦那天晚上你对他做了什么，是你逼他回来道歉的吧。”
仝家申掀起眼皮，碰到她的视线又避开。
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发现一样，心虚慌乱，“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
言岳也不清楚，只是下意识地认为是他，希望是他。
非要问她是凭借什么蛛丝马迹、逻辑推理的话，没有。
所以她要求他回答：“你做了什么？”
她这态度很适合审讯犯人，仝家申妥协道：“我把他摁在地上打了一顿。”
她笃定：“还有。”
他无奈继续：“我拍有他踩你衣服的视频。”
她很好奇一般：“是吗，发给我看一下。”
仝家申有些迟疑，言岳歪头，无辜道：“不行吗？”
她这副样子，像极了蛰伏在黑夜中的猫精灵。
宝石般的眼珠子掩藏着深不可测的邪念。
仝家申没有看破般掏出手机，把视频发给她看。
几个月前的画面透过小小的屏幕再次重现。
言岳将视频从头到尾看完。
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眼睛却让仝家申感到不安。
他一直知道言岳的性格不太好，绝不可能忍受别人欺负她。
不由得问：“你不会把视频发出去吧？”
言岳抬起眼帘，将他脸上所有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
最后勾起唇角，说：“会。他做错了事情。”
她还没有开始有所举动，仝家申却立马抓住她的手腕，“不要这么做。”
她不明白。
他说：“我已经把他打过一顿了，如果你不解气的话可以让他赔钱赔衣服，但你不能公开这个视频。”
言岳想挣脱，他不放：“他的父母身体不太好，家里是贫困户，后面还有两个妹妹要读书，全家等着他顺利工作、出人头地，不要这样毁了他。”
他诚恳急切，好像具耀华是他什么人，好像这个视频不是他拍的一样。
言岳知道他是为了逼具耀华道歉、诚心悔改才拍的视频。
也是为了保护她才一直留着视频。
他对她的感情就是不一样的。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她本质知之甚少的基础上，盲目以为她是什么人美心善富家女。
如果知道她眦睚必报，心胸狭隘，未必会这么豁得出去，亲手为她打人。
言岳用力挣开了他的手，说出一番令人震惊的话：“他的人生关我什么事。”
仝家申露出沉重的不解：“你一定要这样惩罚他吗？”
言岳认真地回答：“对，他做得出这种事，凭什么受不住这样的惩罚。”
她一直等着他露出厌恶和鄙夷的表情，可从始至终只有无可奈何。
他的眼尾无奈地耷拉下来，轻声说：“可是你是法学生啊，你不能这么主观臆断他应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交给警察处理吧。”
‘法学生’三个字好比一记警铃，在她头顶鸣声大作。
言岳诧异于他一击即中的谈判能力，忍不住无赖起来：“他也是法学生，他能这么做，我也能这么报复。”
“他知道错了。”
“他一开始不知道错吗？”
“他现在因为一个视频像只老鼠一样每天惶恐不安，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言岳！”
仝家申丢下自行车，板着黑脸到她面前，一把抢过手机，“你的做法太过分了。”
“手机还我。”
言岳的身高还不足以和他抢一部被举起的手机，尤其是仝家申还抓着她的手臂禁锢在胸前。
言岳像只树懒抓着他的衣服，踮起脚尖试图争抢。
“还给我。”
“删了还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