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入泌阳买粮的消息自然也传进了曹氏的耳朵里面。曹光本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脑子转了转,心下大喜,连夜去了找了他那知府姐夫。
“什么!你要将你那泡了水的粮食卖给晋王!你不要命了!”吴知府虽是贪财,可脑子还是有的:“你可知那晋王是什么人?他买粮是为了救济淮安的灾民,你真卖给了他,未到淮安那些粮食便都要发霉了,你有几个脑袋?”
“姐夫莫急!”曹光连忙按住发火姐夫,安抚道:“粮仓进了水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咱们先拿出好粮叫晋王看,等谈好了价钱,装车的时候都用麻袋套着,谁能知道里面的粮食是泡过水的?”
“你当那晋王是傻子不成?”吴知府不依:“等晋王带上粮食回了淮安,打开一看都是发霉的粮食,你怎么能够瞒得住?”
“只要粮食出了泌阳,它如何发霉便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曹光目光阴暗:“我们卖的时候是好粮,至于它如何发霉,是你晋王没有存储好,办事不力,与我们何干?”
“你……”吴知府被曹光这一番说辞惊得说不出来,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姐夫,你可知这次买粮,我们借了钱庄多少钱,如今粮食泡了水,便是贱卖,也不见得能够全部卖出,到时候全部烂在粮库里面,我们就赔得血本无归了。”曹光心一横:“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管他什么晋王不晋王,天高皇帝远的,在泌阳,谁也大不过姐夫您去啊……”
吴知府到底是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知晓其中利害关系,无论曹光如何说就是不答应。曹光磨破了嘴皮不见效果,直接去找了他的姐姐,吴知府的夫人。
枕头风吹上一吹,吴知府时间一长,不免就有些松动,渐渐起了破釜沉舟的心思。
于是吴知府就把曹光以当地最大粮商的身份,引荐给了云归砚,并带着云归砚去看了曹家粮店。云归砚看了看殿内的粮食,都是好粮,卖一百文一斗。
“不知曹氏有多少粮食呢?”云归砚在店内转了转,未发现可疑,掀袍坐了。
“回王爷的话,曹氏仓库里目前有余粮五万两千斗。”曹光赔着笑脸道。
云归砚挑了挑眉:“正常商户囤粮不过几千斗,至多也不过万斗,曹氏何以囤下这般多的粮食?”
曹光面上一僵,讪笑道:“这次的雨下得有些大,做商人的,总是要未雨绸缪些,有备无患。”
云归砚闻言心中冷哼,明明是发国难财,倒叫他说得好听。他面上不显,只瞥了那插在粮食筐子里面的价签,道:“本王买粮,怕是给不了你这般好价钱。”
“这是自然。”曹光立刻会意:“王爷是为了淮安的灾民买粮,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曹某虽是商人,却也知是非,价钱的事情自然好商量。”
云归砚点点头,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今日晚了,明日你带本王看一看粮仓,事关重大,有劳了。”
曹光心下一沉,面上仍是带着谄笑送走了云归砚。
等回到粮店立刻换了另一副嘴脸,连声吩咐:“带人连夜将仓库收拾干净,务必不能让晋王看出一丝破绽,还有将店里的粮食全部打包,送到粮库,堆在最外围,掩人耳目。”
“是。”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曹氏这头忙得手忙脚乱,而平安客栈外头那些蹲了好些日子的乞丐,也计划准备动手了。
影子看出些端倪,立刻汇报给了北际,北际带着人,连夜出动,那些人连胡同口都没出,就被堵了。
“你们是何人?”为首的还是那个刀疤脸,三角眼。
“我是你大爷!”北际不跟他们废话,出手极快,那些人怎么是影子的对手,三两下被除得干净。
刀疤脸死时眼睛都没闭上,一路跟随,连日观察,终于选了个这么良辰吉日准备动手,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没闹明白对方是何人就一命呜呼了。
北际干净利落的收拾了战场,来到平安客栈外头,朝着客栈看了看。夜色中的客栈静静地矗立着,二楼的窗户不知为何开了半扇,因为没有烛火,看过去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北际拧着眉看了半晌,对着身后的影子扬起手,影子停下脚步,等候指令。
北际想了想,怕有漏网之鱼,于是点了两个影子,跟他一起来到客栈的后面,向上一跃,准备上屋顶探查一番,不想才刚刚跃起,一张大网从天而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北际躲闪不及,与另外两名影子一同被兜了进去。
北际才摸到腰间的匕首,利箭便来了,他堪堪侧过了身子,锋利的箭矢仍是擦着他的右臂过去了,瞬间见了血。
北际迅速抽出匕首,划破了大网,闪身而出。
同一时刻,埋伏在一旁的随从倾巢而出,将北际他们三人围在中间,客栈的后门缓缓打开,姜卿阅手握长弓,瞄准了北际胸口的位置。
“王妃?”北际紧握着匕首的手一顿。
月色暗淡,那人又一身夜行衣,姜卿阅看不清楚脸,可是这声音听着熟悉,姜卿阅拉弓的手没松,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属下北际,见过王妃。”北际拉下脸上的面罩,单膝而跪。
姜卿阅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手上一抖,箭矢一歪,射到了北际的手边,北际心下一提,咽了咽口水,往一旁跪了跪,离那箭矢远了些。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泌阳?”姜卿阅连忙收了弓。
“属下随王爷来泌阳购粮,前日到的。”北际此刻终于明白为何晋王吩咐他留意平安客栈了,可他仍是不解:“王妃又为何会在泌阳?”
“呃……”姜卿阅不知怎么解释,她先叫北际起来,想了想,又问:“王爷可是已经知晓我住在此处?”
北际挠了挠头,王爷没说这客栈住的是王妃,只叫多加留意,那这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北际根据这些年在王爷身边总结出来的经验,迅速做出了判断,选择了隐瞒,说道:“王爷并不知晓王妃在此,属下也不过是巡视至此,见到形迹可疑之人,顺手除了,想要再查探一番,才意外撞上了王妃。”
姜卿阅闻言心下稍安,斟酌了一番,才道:“我本欲前往扬州看望外祖母,不想山路被封,被困于此。王爷此番前来是为公事,我不便打扰,既然王爷不知,也不必特意告知,过几日见了舅舅和外祖母,我便回燕京城了。”
还要再瞒着王爷吗?
北际有些欲哭无泪,可是他前面话已经说了,再难改口。姜卿阅见他为难,又叫拾翠塞给他两瓶伤药,姿态放得低,一脸的真诚:“感激不尽。”
“是……”北际别无选择,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