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的近,姜卿阅能清晰地闻见云归砚身上的酒气。这酒气让她想起些难以启齿的回忆,后背不由得僵了僵。
云归砚感受到她的紧张,便起了逗弄的心思。他靠得更近,借着剪发的由头,几乎将人拢在胸口,手指一次次不经意地掠过姜卿阅耳后的那一寸皮肤,次数多了姜卿阅不由得面皮发热。
“王爷……”姜卿阅忍不住开口。
云归砚却利落的剪下一截秀发,递给她,故意来关心:“怎么了?”
“无事。”姜卿阅接着那节发,将云归砚那节合于一处,再用檀木盒里的红绳系了,再次放进盒子里。
“这就是所谓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云归砚的声音带了笑意,却平静得一点起伏都没有。姜卿阅本来是预备将盒子放在枕下的,听了这话,用力握紧了盒子,没有动。
“最后再饮了合衾酒,这礼便算是成了。从此你就是我的晋王妃了。”话毕,二人的目光皆望向桌案上的那双酒盏。
姜卿阅从迤逦的梦中一下子清醒过来,暗自嗤笑自已的妄想。果然,这戏做得太逼真了,真的很容易让人陷入其中。
云归砚没有理会姜卿阅的失神,他转身端了那两杯合衾酒过来,姜卿阅看着那双执着酒盏的骨节分明的手,一路往上,最后落在云归砚的脸上。
“王爷厚爱,臣女无以为报。”姜卿阅往后靠了靠,与他拉开了些距离,没有去接那杯酒。
姜卿阅想留着这点缺憾,提醒自已,不可沉迷。也自欺欺人地想着,这酒不喝,这礼就不算成。这是她留给自已也是留给云归砚的一点退路。
“你不必多心,本王没有忘记那日在书房说的话。”云归砚并不勉强,他又将合衾酒放回桌
案:“本王敬重你父亲的为人,也见过你父亲是如何对你百般疼爱的,本王今日在他牌位前拜过他,即便其中诸多真假与无可奈何,但入了晋王府,本王也断然不会苛待与你。”
姜卿阅闻言喉间微哽。
“只是你的称呼,今后要改。”云归砚看着姜卿阅道。
姜卿阅抿着唇,静了片刻,终是改了口:“妾身谢过夫君。”
云归砚听得这一句,心头猛地蹿起来一团火来,刚才喝的酒从胃里往心口翻,如海浪一般,一下一下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借着风,忽地掀起了浪,借着心里的那团火,摧枯拉朽地燃了起来。
这团火烧得云归砚烦躁又恼怒。眼前的人一如既往地如此,有求于人的时候百般撒娇讨好卖乖,事成之后便是过河拆桥,与你算得清楚明白,从此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北疆之行算一次,城外城隍庙他救她再算一次,这次成婚算是第三回。
每次用过他就丢,真当他是那么好打发的?
云归砚看着眼前无辜的始作俑者,眸眼中漾起险恶的温柔:“我听你的父亲兄长都唤你阅阅?”
姜卿阅抬眼看他,有些不解。
“我既是你的夫君,自然要与他们不同些,往后,我唤你卿卿如何?”
云归砚故意将那两个字念的含糊又缱绻,就像是夫妻间情难自禁温存时候的呢喃,姜卿阅面上敷了胭脂,瞧不出什么,可是那双耳朵却是红透了。
姜卿阅羞恼地瞪过去,可今日她的妆容过分美丽了,非但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像是娇嗔地撒娇。
云归砚却不知收敛,他看着姜卿阅又问:“今夜该如何安置呢?”
姜卿阅又是一怔。
“是同榻而眠还是分房而睡?卿卿以为呢?”云归砚话说得大度,将选择权给了姜卿阅,却又不动声色地威胁:“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
只问一次,意味着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若是姜卿阅选择了分房,云归砚自此以后也不会再入她的院子。
新婚夫妻分房而睡,这种事情能瞒得住一时,却也绝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传了出去,于姜卿阅无益。在她的计划中,人前夫妻恩爱一体,对她才是更有利的。
她既强求了云归砚的王妃之位,如今再来上演贞洁烈女的戏码,岂不可笑?
“王爷给了妾身如此盛大的婚礼,是帮了妾身的大忙,妾身还不至于如此不懂事。”姜卿阅咬了咬牙,往旁边坐了坐,将位置给云归砚留了出来。
云归砚轻眯了眯眼,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但是他不肯放弃,他想试一试,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云归砚缓步而来,在姜卿阅的面前停下了,看到她额头上被凤冠压出的红印,忽然倾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垂。姜卿阅一惊,他又突然伸出手,一面取了她的凤冠,一面说:“这凤冠什么都好,就是重了些。”
姜卿阅由着他取了凤冠。云归砚将凤冠取下放在一旁,手指又在额间那处红印子上摩挲,语气温柔:“疼吗?”
姜卿阅往后躲,云归砚点在她额前的手却忽然向后,握住她的脖颈,将姜卿阅按到自已面前,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了,云归砚甚至能闻到姜卿阅口脂上的玫瑰香气。
“王爷……”姜卿阅惊呼,却抵不过云归砚的力气。
“你要这般模样与我同床共枕?真当我是个君子?”云归砚声音暗哑。
“我相信王爷。”姜卿阅微微吸了口气,勉强定下心神:“王爷言而有信,方才还说,入了府,断然不会苛待于我。”
“呵……”云归砚轻笑:“那种事,是你得了趣,算不上苛待。”
姜卿阅被云归砚孟浪的话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脸颊越发的烫了。
“要试试吗?”云归砚侧脸贴着姜卿阅的侧脸,在她耳边轻声诱哄。
“我一介弱女子,自是敌不过王爷强求。王爷若是执意要,我又如何能反抗。谁叫我替父申冤,有求于人呢?仅剩的一副残躯罢了,本就无人在意,又值当些什么呢?”姜卿阅言语哀怨,声音带着哽咽。
云归砚静了静。
她这一遭是孤注一掷,以退为进。
姜卿阅垂下眼眸,轻轻眨了眨眼,眼泪滴落在云归砚的手背上。
云归砚的手轻轻颤了颤,他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清楚明白这是姜卿阅在示弱博同情,引他心软。可是低头看着姜卿阅微红的眼尾,握着姜卿阅脖颈的手还是不由得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