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此重要的宴会,自然是要好好置备两身衣裳的。”于蘅夏又自然地将话题引回到她来之初的目的上。
“长公主的宴会,就连皇后娘娘都会到场,不可太张扬。”姜卿阅点了点于蘅夏,劝道:“这样隆重的宴会,必定是为了特定的人准备的,你若是抢了旁人的风头,小心惹祸上身!”
于蘅夏思索片刻,虽是不情愿,仍是点了点头,她虽是天真,却也不傻,分得清轻重。
“那你知道,我的衣裳都是那样的啊。”于蘅夏努了努嘴,看了眼姜卿阅:“你的丑衣服多,要不你帮我去挑两身?”
……
姜卿阅被噎得愣了半晌,她扶额轻轻吐了一口气:“我的眼光太差了,配不上于家大姑娘,拾翠,送客!”
“哎哟……好阅阅……”于蘅夏半个身子倾了过去,抱着姜卿阅的手臂摇了摇:“求你了,求你了……就是需要眼光差的,正好。”
看,这就是于蘅夏,撒娇求人的话张嘴就来,然而却没有一瞬间认为是她说错话了。
姜卿阅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她看了看天色:“这时候正热,你在我这里用了午饭,睡了午觉再去。”
于蘅夏犹豫了,没有应声。
姜卿阅立刻明白了,她反倒轻松了,看着于蘅夏道:“怕是我这将军府的饭菜粗陋,入不得你的口,床铺冷硬,怠慢了你,你还是回伯爵府吧。”
“不是不是。哪里就那般娇贵。”于蘅夏拉着姜卿阅的手臂不肯放,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都是一样的饭菜,吃得的,吃得的。”
姜卿阅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觉得好笑。倒真不是将军府的膳食和床榻与伯爵府就差了有多少,只是于蘅夏被娇养惯了,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将军府是靠姜肃沙场征战打下来的,家风一向质朴节俭,衣食住行并不过于挑剔。
小时候,于蘅夏在姜府住过一夜,她瞧了一眼给她准备的床褥,硬是叫于家将她的床给搬了过来。
黄花梨月洞门罩式架子床,褥子最底层需的是每年新打的棉花被子,三层打底,上层再铺两层更加柔软的蚕丝褥子,铺床用的是最光滑柔软的纯色缎面,一丝刺绣也不能有。盖的是织锦,世界上最柔软的丝绸,面上是缂丝绣,一寸缂丝一寸金。枕得是精雕细琢的黄杨木枕。就连窗帷也临时换成了遮光、透气又华丽的锦缎。
就这样勉强睡了一夜。
饶是见过世面的姜卿阅,当时看着这些东西也着实有些瞠目结舌。
“现下午膳还早,叫小厨房准备一道琉璃鱼骨和九扣三丝塔吧,应该是来得及的。”于蘅夏冲着姜卿阅甜甜地笑了笑。
姜卿阅眉心一跳,她倒是会吃。一道费钱,一道费时。
琉璃鱼骨,要十年往上的鲟龙鱼,不吃肉,取龙骨,再加以九骨浓汤煨制,成品晶莹剔透,状似琉璃,故而名曰琉璃鱼骨。
九扣三丝塔,取二十七种不重样菜蔬,切丝,一共九层,一层三种丝,一层一种颜色,最终能吃出二十七种味道。
“床榻就不必麻烦了,我叫丫鬟回府去取。”于蘅夏大度道。
“倒也不必如此折腾,你还是回府去吧,午睡过后再来不迟。”姜卿阅耐着性子道。
“不要,我想和阅阅一起午睡。”于蘅夏扭头看着丫鬟,道:“你回府取一趟,再把梳妆台上那两套璎珞一同取来。”
“是。”丫鬟点点头离去了。
“璎珞是父亲新给打的,特意叫他多打了两幅,专门给你的。”于蘅夏靠在姜卿阅的肩膀处,丝丝微风从窗户吹进来,经过冰鉴,带了凉意抚上面庞。于蘅夏顿了顿,声音变轻了:“我知你这段日子难过,可是我笨嘴拙舌,最不会安慰人,只能送你这些小玩意哄你高兴了。阅阅,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
姜卿阅被她靠着没有动,鼻头发酸。无论是于庚还是于蘅夏,他们是真心待她好的。无论姜家如何败落,这都是不会变的情意。
这在踩高拜低的燕京城,实在是难得的东西。
自姜肃离世后,姜卿阅连月阴云密布的心情,今日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行了,知道了。我会叫厨房再准备一道芙蓉蟹斗的。”姜卿阅无奈地笑了笑。
“哇……我就知道阅阅最好了。”于蘅夏几乎跳起来,欢呼道。
其实刚才点菜,她是有所克制的,这道她最喜欢的芙蓉蟹斗才是她的最爱。
芙蓉蟹斗,先把七种最名贵的淡水鱼鱼肉打成泥,再用一十八只母蟹,分别取蟹肉和蟹黄,炒制蟹粉,用蟹壳装盘,然后用鱼肉泥在蟹粉上裱出芙蓉花,再用小火蒸制二十分钟即可。
于蘅夏心满意足在姜府用了膳,两人躺在于蘅夏精心布置的床榻上,说了许久的话,才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间正好。两个人挽着手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路过小花园,与湖边赏花的姜攸宁撞了个正着。
“二位姐姐瞧着这般欢喜,是要出去吗?”姜攸宁侧过半个身子,瞧着二人问道。
“是又如何?”于蘅夏对姜攸宁一向没有好脸色。
姜攸宁难得没有恼,脸上的笑不变:“姐姐们好兴致,真叫妹妹羡慕。”
“怎么你是腿断了吗?出不了门?”于蘅夏根本没心思与她在这演姐妹情深,话说的也直接。
姜攸宁笑容僵了一瞬。
姜卿阅轻笑,姜攸宁想要炫耀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可是于蘅夏根本不买账。像是一只想要开屏的孔雀,遇上了不解风情的人,快要被憋出内伤。
“不打扰妹妹赏花了。”姜卿阅拉着于蘅夏离去了。
直到上了马车,于蘅夏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继妹今日怎么了?”
“昨日程家来下聘了,婚期就定在两个月以后。”姜卿阅面色平静地解释:“她心中高兴,恨不能见一个人就炫耀一番。”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个动静?”于蘅夏有些诧异。
“程家有意低调,不过这些事也瞒不住,总是要传开的。”姜卿阅自然知道程家对这门亲事的诸多不愿,但是程今舟初入官场,为了自已的名声,姜攸宁他都不得不娶。
“不过,算程今舟还有点人性,没有背信弃义。”于蘅夏赞了一句。
姜卿阅闻言心中冷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