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不答应呢?”于庚试探道。
“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了,于公子若是不肯,只能说明那夜的埋伏是有你一份的,那看不看卷宗也无所谓了,我就从你身上开始查便是。”姜卿阅并不慌。
“你就不怕还有陷阱吗?”于庚反问。
“这全看于公子了,于公子还值不值得信任,就在此一回了。”姜卿阅看着于庚,轻笑了下:“我不会去大理寺,还烦请于公子将卷宗带出来。”
于庚轻叹,有了姜亦阳的前车之鉴,这是在防着他了啊。是个聪明的姑娘。于庚又想起家中的妹妹,于蘅夏,这就是她日日挂在嘴边柔弱可欺的闺中好友吗?那个笨丫头啊……
“好,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将卷宗带出来,那晚的事我也会调查清楚,给你大哥一个交代。”
“多谢于公子。”
“看来真是生我的气了,连二哥也不肯叫了啊……”于庚看着姜卿阅笑得无奈。
姜卿阅忆起从前,抿了抿唇,低下头去。
“等我的消息吧。”于庚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姜卿阅,离开了姜府。
于庚直接回了大理寺,先去找了所托送信之人,那人姓许,是个司务,许司务正在寺中的临时休息所中睡得昏天暗地,于庚一脚将人踹起,许司务一惊,从床上滚了下来,连声哎哟。
许司务看清了面前的人,不满道:“你干什么扰人好梦?”
“睡睡睡,就知道睡?信呢?我叫你送的信呢?”于庚与他是多年好友,说话也直接。
“什么信?”许司务似乎还没睡醒,一脸的迷茫。
于庚抬脚又要来,许司务往后退了好几步,紧张之下,还真想起来了,一拍脑门:“哎哟,对不住对不住,你走以后我本来是准备让人送过去的,可是突然来了活儿,我和手下的兄弟们连熬了好几日,睡了不到一日又被安排去城外办差,将这事忘了个干净。真是对不住,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罪,好不好?”
这么巧吗?于庚心中的疑虑更深:“信现在在哪?”
许司务在屋里转了一圈,在一堆案件资料里,找到了那封信。
于庚看了看,信的封口有打开后被重新黏合的痕迹,心下不由得一凉。
“怎么了?可是耽误你的事了?”许司务看着于庚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我离开那日,寺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于庚问他。
“没有吧,我们一直在卷宗室里查资料,没听见什么动静。”许司务想了想道。
于庚眉头拧成一个结,许司务还想问什么,于庚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搞什么啊……”许司务满头问号,打了个哈欠,又重新回到寝榻上,昏昏睡去。
这边姜卿阅还未等到于庚的消息,这日傍晚,过了下学堂的时间,姜言钰迟迟没有归家,姜卿阅派人去寻了几回,都说早已经下学了,没人知道姜卿阅去了哪里。
姜卿阅在房中来回踱步,联想这几日的种种变故,夜越来越深,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忽然,一支利箭刺破了夜空,沉闷的一声响,直直地钉入廊下的柱子上。姜卿阅一脚踏出门外,百御同一时间来到廊下,姜卿阅瞥了一眼箭矢,再看向百御。什么都没有说,百御脚尖轻点,跃上屋顶,追了出去。
姜卿阅这才拔下那根箭矢,取下箭矢的纸。
若要救姜言钰,独自来城外的城隍庙,否则,后果自负!
多么拙劣的调虎离山之计,姜卿阅心中冷笑。
“备马!”姜卿阅轻声吩咐拾翠。
“是。”拾翠应下。
姜卿阅回到内间,将一支匕首塞进衣袖中,然后回到廊下,拾翠将人拦下:“姑娘要去哪里?奴婢和姑娘一起去!”
姜卿阅将手中的纸塞进拾翠的手里,俯身在拾翠的耳边道:“你等在这里,等百御回来,将这信交给他,他知道怎么做。”
拾翠摇着头不肯,她直觉姜卿阅有危险。
“放心,我一定回来。”姜卿阅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拉开拾翠的手,直奔府中侧门。姜卿阅抚了抚马儿的脸,翻身上马,借着夜色出了城。
姜卿阅一路沉默着,夜色朦胧,只将马鞭抽得响亮,在静谧的夜色里尤为突兀。
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行在回城的路上,马车里的人正在假寐,急促的马蹄和马鞭声隐约的声音传过来,云归砚缓缓睁开眼睛,风恰好将马车侧面的帘帷吹起,云归砚懒懒地扫了一眼,远处的一个黑色的影子一掠而过,帘帷合上,马蹄声渐渐远去,云归砚又缓缓闭上了眼。
姜卿阅快马加鞭,赶到了城外的城隍庙。城外的这个城隍庙位置偏僻,早已破败多年,平时就鲜少人来,如此深夜,更是无人会来。
姜卿阅胯下马来,先是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心神稍安,抬步往庙中走去。神像前的条案上点了一支昏暗的油灯,三支细长的燃香插在香炉中,已经燃了一半。
姜卿阅站在神像前面,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除了这个大门,右侧还有一个小门,不过被倒下的小神像堵住了,她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才绕着神像转了一圈,庙的屋顶破了洞,大风刮过,像是凄厉的哭声,身处这般昏暗破败的庙宇,让人心中直发毛。
姜卿阅直觉往外退,才退出门口,却发现门口她拴着的马不见了踪影,她呼吸一滞,不远处踩着落叶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向破庙靠近。
姜卿阅立刻退回庙中,顺手关上了庙门,自觉不够,又拖着沉重的条案,抵在了门上。香炉和油灯都滚落在地,神庙中顿时陷入黑暗。
做完这一切,姜卿阅喘着粗气,浑身发软,汗水浸湿了鬓角。
不对,不对劲。姜卿阅觉察出身体的不对劲来,她忽然想起那燃了一半的香,暗叫不好。
门外的撞击和叫骂声同时响起来,姜卿阅不做停留,直奔侧门,用力推着倒下的小神像,可她手脚发软,推了半天,神像也未挪动半分。
前门破败不堪的门发出惊心动魄的吱呀声,显然撑不了多久,姜卿阅手扶墙壁喘息,忽而摸到一个凸起,她顺着凸起摸了摸,才发现竟是窗户的绍锁。这里竟然有一扇小窗,恐怕是因为长久没有打扫,它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姜卿阅初来的时候才没有发现。
姜卿阅的力气几乎已经耗尽,她摸了摸窗户的高度,不禁皱眉,太高了。于是她当机立断,来到窗前,推了推,没有推动,弯腰摸了块石头,咬牙用力砸了下去。石头尖锐的棱角磨着掌心,越用力就越痛,姜卿阅忍痛砸了好几下,幸而砸开了,两扇窗户大开,夜风呼呼地灌进来。
姜卿阅看了一眼前门,深吸一口气,迅速来到神像后面,将自已隐在阴影中,摸出怀里的匕首,握在手上。
前门的冲撞声似乎静了一瞬,耳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门撞破,姜卿阅听到了门四处散落的声音。她屏息,用力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窗户那边似乎停留了片刻,姜卿阅还未松一口气,那脚步声又往神像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