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昱泽的眸色幽静漆黑。他有些憋闷,口中发涩,感觉血压也上来了。
他不知道自已在气愤,或是激动些什么。
上次曾安宁法务部送原件,提前准备了彩印件,还给宏宇的人打去电话引诱他们提供假证据,可以说她是谨慎,未雨绸缪。
但这次呢?发现石开林有为宏宇提供消息的嫌疑,就潜入她QQ、邮箱,还以她的名义群发邮件,是不是也只能说她是被动防守?
他一指自已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你要是想,能打得开吗?”
曾安宁低下头,扑闪的睫毛掩盖住她的双瞳,“曾先生的密码,我可能解不开。”
是的,她不行,但Andy可以。
不过Andy失联快两周了。
曾昱泽:“石开林的密码,你为什么又可以?”
“她是苗族人,有信仰,掌握了规律尝试起来就比较方便。”曾安宁答。
其实,以前的QQ如果忘记了登陆密码,会有“提示问题”,了解她的经历就容易推理出来。
至于邮箱密码,是Andy之前破解了总裁办公共区域的监控系统,给她留了一个通道,她放大视频就能“看”到。
曾昱泽闻言,似是在甄别她言语的真伪,双眼直勾勾地锁住她的眼睛。
曾安宁知道自已此刻不能露怯,她在赌曾昱泽不会真的去找石开林核实密码的渊源。
“我不希望有一个喜欢在阴暗角落里偷窥的助理。这三年或是三年以后,你都可以利用自已的聪明,也可以利用身边的人、包括我,来达成你的目标。但唯独不能用突破底线的伎俩。”
曾昱泽的话,像是狠狠的打了曾安宁一巴掌。想起一刻钟之前的得意、炫耀,更让她此刻像小丑一样难堪、尴尬。
他就差没说自已是蟑螂、老鼠、臭虫了!
“出去吧。”他最后道。
曾安宁咬住下唇,立马起身离开。
坐到自已的座位上,耳旁还是那句“阴暗角落里偷窥的助理”,似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她心头。
她真是这样的人吗?
或许是吧。
她太弱小了,弱小到只要挥动一下自已引以为傲的螯足,却能被别人轻易击碎。
桌面上的铁艺摆件,已经有些生锈了,一小块、一小块暗红色的隆起,像是阴暗里结出的伤疤。
她心想:“其实,你也知道我讨厌你吧?但你不敢反抗,只会暗戳戳地生出些丑陋的玩意儿,你我用了同样的‘伎俩’来抗争。”
曾安宁把它扔进了楼道的垃圾桶内,拍了拍手,掸去微不可见的灰尘,“恭喜你,你赢了!”
她长长得吐出一口气,走到窗边,从六十七层向外望出去——吴城沐浴在金色阳光下。她靠着玻璃时,脸上也能感受到温暖。
中午,吴娟叫着曾安宁一起外出吃饭。
是第一天入职时曾昱泽带她来过的那家日料店。
“还有包厢吗?”吴娟问。
服务生笑着摇摇头,“抱歉吴小姐,今天全坐满了。要不为您安排一个大厅里相对安静的位置?”
吴娟点头应允。
最后,她们坐的是靠窗的一桌,正是曾安宁当时建议的那个。
一点儿也不安静,但胜在看景独好。
点完菜,吴娟问:“今天挨训了吗,看你难得拉着一个脸,还把董事长送的礼物给扔了。”
“生锈了。况且我桌子小,放着占地方。”
曾安宁回答得滴水不漏,但吴娟知道,她避重就轻只说了第二个问题。
她继续说:“昨晚石开林跟我打电话了,说对不起你,请我代她跟你道个歉,还要再说句感谢你。”
“什么意思?”曾安宁抬头,不解得看向吴娟。
吴娟:“她知道如果项目被抢,矛头会指向你,因为他们原本已经给你设了套的。为此事,她理应向你道歉。”
曾安宁为吴娟倒上一杯米汤,“我前天跟她打电话,她已经道过歉了。我事后,还……还把这件事公开了,所以我们扯平了。”
“不,大小姐,正为了这个,她感谢你。”吴娟笑着说道,“她说你聪明,保护了她,让她终于不用担心坐牢、或者赔偿巨额钱财了。开林她是清楚集团的律师有多厉害的。”
吴娟语速缓淡,声音低沉,与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四平八稳。
曾安宁从曾昱泽办公室带出来的压抑与自卑,此刻才终于开怀。
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从出生到长成,观念不同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要她用阳谋,可她一次次要躲的,何尝不是阴谋?
没有一招毙命的能力,都在勉强求生了,还分阴谋阳谋,磊落与否?
这是道德层面的底线,曾安宁自认比曾昱泽要低。但法律红线,她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用餐结束,曾安宁去了趟商场卫生间。在洗手池边,她看到了正在补妆的王敏雁。
她眉眼画得异常精致,裸色口红显得人精神而自信。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错,王敏雁眸中的不屑与挑衅,对上曾安宁眼里的平静与漠然,高下立现。
曾安宁率先走出来,就在走廊里遇见了曾昱泽,他在等人。
西装搭在手臂处,浅蓝色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已经解开,曾昱泽的表情居于不耐烦和漫不经心之间。
他也看到了曾安宁,但不等有所反应,人已经不打招呼、直接无视地朝日料店方向快走过去,只留下一抹似有似无的香气。
不是令人作呕的香水味道,是洗发水或是沐浴露的气味。
有点好闻。
曾安宁是看到了店门口,有个穿着白色衬衣的中年男人在纠缠吴娟。
男人尖鼻猴腮,皮肤白,一脸的刻薄寡恩相。
他挡在吴娟面前,用着周围经过的客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在滔滔不绝地……求人?
“吴娟,你不能总这样,利用你的权势、资源把人捧高了,任由人狠狠地摔下来吧?对,我也承认,我做这个支行行长大半是你的功劳,但你嘴巴一张,就把我那的贷款和储蓄全抽走了。你不能这么做呀。”
吴娟淡淡地解释:“那是领导的决定,我无权干预的。”。
男人冷笑,声音更是提高了几分:“你无权干预?现在无权干预?我那时候还只是个业务经理,你也不是华泽董事长的特助呢,都能帮我拉到这么多业务了。阿娟,算我求求你了,大不了……大不了你再陪他们睡几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