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喷到曾安宁耳边,像是一条毒蛇在朝她吐信子。
喜欢他?
曾安宁无暇顾及这种废话,她脑子飞快转动着。
杨亚伦既然这么介意那笔一千八百多万的款项,说明作出调解决定的并非是他。他一个总经理不同意,但调解能成,压着他的自然只能是他的老子,宏宇董事长杨业茂。
事情到这儿,这位小杨总与华泽以后绝不会再合作,但杨业茂呢?
转念的这一瞬间,曾安宁已经拔下头上的发钗,用力向杨亚伦手臂戳去——
“啊——”
“安助理!”
“助手!”
……
回曾宅的商务车上,赵杰努力地活跃着气氛。
“小安宁啊,你要相信阿泽,他真不是只认生意、不顾下属脸面的人。再说了,也就一千多万,今天让给杨亚伦,咱们还能从宏宇赚到更多,你急什么呢?”
曾安宁似是无意识地抠着发钗尖上已经干涸的血渍,声音努力憋出一些带有哽咽的委屈:“对不起,我不喜欢被人这么靠近,那是一时情急下的条件反射,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
“好了好了,也不是怪你。但当时我们都在,你怎么还会害怕呢?”赵杰愈加温柔。
“嗯,我可能想起我的过去了,没有人会站在我背后……”曾安宁继续用落寞的声音说道,“对了,他们会去起诉我吗?”
赵杰:“起诉是不会的,今晚的事说出去,你也是正当防卫。但杨亚伦落了面子,肯定会作妖。不怕,他再犯贱你就动手。杨董那,就交给阿泽吧,他不至于跟我们小辈计较的。”
“那就好。”曾安宁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赵杰笑问:“饿了?一会儿去吃甲鱼粥,要不是为了接你,我跟阿泽早就回家了。”
曾安宁的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问起了林昱涵和王敏雁两人。
“那调解是王敏雁去做的。林昱涵看上杨亚伦那小子了,就想跳出来把调解方案搅黄。”赵杰转头瞥了眼曾安宁,“估计你的事,也是她说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
曾安宁隐在黑暗里的双眸里,一片冷漠。
曾昱泽面色如常地听着后排两人的絮叨,他是唯一看清了包间里曾安宁所有表情、动作的人。
他也不喜有人触碰,特别是女人。
但曾安宁那时的反应,总有些……后知后觉?
总之,理性分析是通的,感性来说他心中的疑虑更大了。
曾雨泽不知道,男人有没有所谓的“第六感”。
到了曾家,直到曾安宁美美地吃完两碗粥,看见赵杰在啃一片贝壳裙边,才忽然意识过来,他们口中的“甲鱼”,是昨晚看见的那只大乌龟!
“呕——”
她吐了个昏天黑地,原以为是大号的宠物,竟然成了她盘中之餐。
曾昱泽果然有毒!
第二天周末休假,曾安宁答应了苏瑶,要去她家里吃饭。
这曾经也是曾安宁的家,那会儿她名叫“苏小暑”。
家里所有人都坐在客厅沙发上,欢声笑语。
曾安宁进门,似把外面满地的温暖阳带进了室内,她的笑容灼灼:“大伯,大伯母,瑶瑶。”
苏国明原本端着大家长的风范,一板一眼和妻女说话,瞧见了曾安宁,顿时露出笑容。
“你这个野丫头,还知道回家。”苏国明笑容不减看向苏瑶,“去端酸梅汤给小暑,她最喜欢这个。”
曾安宁:“要加点冰块。”
丁萍啧了声:“热滚滚的人吃冰,非要伤肠胃不可。”
“加冰,加冰!”苏国明说,“她都这么大了,吃点东西还管她?”
丁萍:“……”
满屋子都笑起来。
曾安宁坐在苏国明身边,聊起苏家奶奶、还有“苏小暑”养父苏国强。
“你爸还是老样子,呆呆傻傻的,拿个本子、铅笔,从1加到99,整天就做这些计算题。我回去就非拉着我让我批改,还得是用红笔批。”苏国强叹了口气。
“他有时还会说起你呢,说‘小暑呢,又去上学了吗?她听不听话呀?数学有没有我好啊?她不会做题,我来教他。’咱们常说他傻,但你看……”丁萍用纸巾抹了下眼角。
曾安宁的眼眶也红了。
她这个名义上的“养父”,在七八岁上小学时发烧烧坏了脑子,智商就再也没长过。
但除了幼稚,他也不闯祸,就喜欢跟在爷爷奶奶后面做数学题。
奶奶在曾安宁小时候就常说:“要是没那次生病,你爸爸肯定就是个数学老师。”
是啊,多好呀,大儿子在吴城大学教行政法,小儿子再做个数学老师,这样苏家也就起来了。
可惜,没有“如果”。
丁萍跟苏国明结婚后,也一直做家庭主妇,并没有工作。所以一家三代人,只有苏国明一人有收入。
即便如此,20年前赵静柔还把自已刚出生的女儿塞了过来,只因为丁萍是她的远房表亲。
根据2000年华国实行的计划生育政策,丁萍与苏国明已经生了一个女儿苏瑶,小婴儿根本没法上户口。
幸好,心软的老两口想到小儿子一辈子不可能娶妻生子,他老无所依,还会成为大儿子的负担。所以做主,把“苏小暑”的户口上到村里,作为苏国强的养女。
但苏小暑是跟着“大伯”一家生活的,跟苏国强见面也不过寥寥几次,而且她从来没叫过他一声“爸爸”。
“我……爸爸他,还跟着奶奶在乡下吗?”
丁萍和苏国明相互对视了一眼,丁萍说:“你爷爷死后没多久,村里的自留田就收掉了,补偿了一些钱,你大伯又贴了些,帮他们在镇上买了一套带院子的一楼两居室。”
“对,你如果想知道地址,让瑶瑶发给你。”苏国明补充道。
曾安宁笑着点点头。
发现角落处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望过去,是苏瑶。
她冲苏瑶使了个眼色。苏瑶对她比了个手势。
不消片刻,她们姊妹俩就溜走了,去了苏国明的书房。
“怎么了?”曾安宁顾不得喝苏瑶递过来的冰镇酸梅汁,先问她。
苏瑶:“你开车来了吗?下午咱俩溜出去,我同事顾辰,他好像遇到麻烦了,你帮我开导开导他。”
曾安宁一听,笑了。
瞌睡遇到软枕头。
买下那个项目经理的走账公司,再与宏宇谈合作,这些都需要顾辰出面去开展。
给曾安宁一个“开导”顾辰的机会,那她会好好“培训”一下这个代理人,让他更加趁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