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曾安宁被苏国明单独叫到了书房。
关上房门,苏国明开始骂人。
他一直把苏小暑当成自已女儿,虽然十几年不联系,但一顿饭下来,彻底激起了他的“父爱”。他虽然心疼曾安宁,但她做错了事,该骂还得骂。
曾安宁也没有不服气的,被骂得抬不起头。
“......你还不跟我们讲实情,你以为曾家是什么人,要是他们的便宜好占,还轮得到你?”苏国明厉声问。
曾安宁:“大伯,我跟他说好的 ,三年后就彻底自由了。”
苏国明:“可能吗?这三年你得得罪多少人?你以为搅屎棍当久了,还能做清清白白的木鱼槌?”
曾安宁:“可如果我待在德国不回来,这事永远不会了结。大伯,我长大了,自已的事总要学会面对的。”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是的,曾家的事,是曾安宁自已的事,至少现在曾昱泽没有为难过苏家,也算是庆幸。
苏国明看了对面的女孩半晌,叹了口气:“坐下吧。”
曾安宁才坐定。
“你长大了,跟你妈妈有些像,但......比她正气,也比她聪明。”苏国明说这话的口吻,已经变缓和很多,也多有自豪。
曾安宁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抓起他的手:“大伯,你放心,我不会变成她的。”
她有双特别好看的眼,眼珠乌润漆黑,看人的时候眼神一软,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苏国明又叹了口气。
“想过这三年怎么过吗?”他问。
曾安宁:“大伯,曾昱泽要是想捏死我们,简直比捏死蚂蚁还容易。从你的工作上设置麻烦,无中生有的构陷。还有瑶瑶那里,毕竟也只是家律所而已。”
苏国明默然半晌,才说:“这些事,本不该你来操心。我们都是你的家人,理应站在你身后的。”
“大伯,我长大了,这个家有我的责任。往后,奶奶,还有我爸,不是您一个人扛。”
苏国明神色一缓,复又深深叹气。
当时苏小暑被接去曾家,他与丁萍没少过争吵,主要还是为了苏小暑的变故不值,一个赵静柔真真是害死人。
可没有赵静柔,也不会有小暑,她一直最懂事。小时候就比苏瑶要讨巧太多,这孩子好像天生早慧。
所幸她去了德国十二年,现在健健康康回来了,没有学坏,没有生分。
曾安宁:“大伯,您这边,我这三年会尽量少来,但有事一定要随时找我。”
“好吧。你也一样,不要像在德国时那样杳无音讯。”
曾安宁下午三点才走出书房,就被苏瑶一把拉进了她的卧室。
“......吓我一跳,你扮鬼吓我?”曾安宁稳了稳心神。
苏瑶粉嘟嘟的脸蛋凑上来:“小暑,你被我爸骂了吧,别怪他哦。”
“不会的。”
“是因为我可爱吗?所以爱屋及乌?”苏瑶故意搞怪。
曾安宁:“是因为大伯母的酿面筋、糖醋排骨、银鱼炖蛋。”
苏瑶:“......”
丁萍也走进来,手里提了一袋子衣服,“小暑,这是前几天我跟瑶瑶出去逛街帮你买的衣服,你比她小两个码,一会带过去。”
曾安宁接过沉甸甸的袋子,喉头有些哽咽,并没有回话。
“要出去早点走吧,瑶瑶你是姐姐,要记得买单!”丁萍嘱咐道。
苏瑶已经拿起了小香包,“放心啦,我们是去‘一墨咖啡’,钱Par的顾问单位,可以免单,不然那种销金窟,我才不会去呢!”
曾安宁告别了苏国明、丁萍,上了她从曾昱泽车库弄来的一辆阿斯顿马丁。
“这么贵的车,他也让你开,看来你也不是我们想的坐牢一样嘛。”苏瑶一上车就叭叭叭。
“小暑,曾昱泽是不是喜欢你?”
曾安宁:“这车是我偷开的。你会把你喜欢的人拉出去当活靶子吗?”
“她凭什么不喜欢你?他之前的未婚妻是许娇,我见过,没你漂亮。”苏瑶说。
曾安宁:“你不知道许娇有个做副市长的爹吗?消停些吧,少看点言情小说,多看看法律专业的书,你的法考早过了。”
苏瑶叹了口气。
苏小暑有个水性杨花的生母,有个射完就抽身的渣爹,有个没蹭到半天好日子就嗝屁的继父,还有个看着如沐春风实则老谋深算的“哥哥”,苏瑶心疼极了。
“他早晚会喜欢你的,然后后悔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再然后追妻火葬场。”苏瑶现场编虐恋言情小说。
曾安宁转头看了她一眼,不打扰她继续做梦。
“你会盼望他喜欢你吗?”苏瑶问。
“可能吧,至少表面上人家的日子过得比我好。”
曾安宁想到了那天在法务部,他提醒王敏雁加衣服的温柔,哪怕极为虚伪,哪怕是利用,但至少她们后面都有后盾。
她自已就是赤脚跑步的人,苏家是她身后的最后一片光了。
苏瑶:“那如果他喜欢你了,你会爱上他吗?”
“哎,我们的关系,不存在这样的感情交换。他利用我,去帮他肃清有异心的人。如果哪天他告诉我他喜欢我,那说明他觉得我还有所保留,希望我更加奋不顾身,但至少我还有价值。但如果我爱上他,那么下场就只有一个。”曾安宁没有再说下去。
她想说,会像赵静柔一样,死亡。
但她从来都不了解赵静柔,甚至从没有正面说过一句话。
她对她的印象,只有很难得的,一个涂得美美的、喷得香香的女人,拎着一袋子橘子或者苹果,换上在苏家的两顿饭。
中间要么坐在客堂间看电视,要么挨到苏国明身边去,然后被苏国明赶出书房,继续回客堂间看电视。
她从来不会帮丁萍搭把手,也不会跟他这个女儿说句话。
所以,赵静柔的死,到底是因为她的贪婪无知,还是因为那样的一类男人本身就是深渊?
苏瑶追问:“就哪样?”
曾安宁:“会死。”
一派天真的苏瑶,只适合嫁给一个平凡真诚的男孩,她选择了培养顾辰,那他们必定不能靠的太近。
“瑶瑶,那你喜欢顾辰吗?”
苏瑶的脸立马羞红,“有这么明显吗?其实他真的很优秀,也很上进。最近他接了一个顾问单位,是一家外资投资公司,一个月顾问费5万呢,这样我们就能先付个首付......”
“这些是你意淫的,还是他向你承诺的?”曾安宁的问话声很冷,冷得苏瑶像被泼了一瓢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