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可是六年前,他不是这样说的。
周初柠不想让他知道,六年前就是因为听到了那句话,她才提前了去瑞士的计划。她更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信息被自已遗漏了。
“还有问题?”
她抿着唇,很久才说:“知道了。你很烦。”
晚上洗过澡,周初柠早早躺上床。她翘着腿,指挥裴迟给她收拾行李。
“蓝色的围巾要带。”
“衣柜里那条白裙子放进去。那个毛衣也要。”
“哎呀怎么拿羽绒服啊,我不穿那个。”
在裴迟一眼扫过来后,又悻悻地撇了撇嘴:“你拿吧,拿了我也不穿。”
裴迟:“……”
他不知道周初柠到底是去参加摄影展,还是去时装表演的。也就去六天,28寸的箱子被她“这也要,那也要”,塞得满满当当。连围巾都要带三四条。
裴迟拿了分装袋和便签本,给她的常用药品袋子,都写上了说明。
[维生素:一天一次]
[退热药:不到38度不吃]
[过敏药:……]
不知该怎么写,他笔锋顿了一瞬,又写下:没病不吃。
周初柠觉得好笑,拿出手机继续没结束的游戏:“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
“住在哪里?”他问。
“之前的房子还没退租。就住那边,离学校和展室都近。”
她一局游戏正打在兴头上,没留意到卧室里瞬间诡异的沉默。过了会儿,听见一道声音:“为什么不退租。”
语调极缓,像是在向她确认什么。
习惯裴迟微冷、果决的说话方式,也知道他做事雷厉风行,从不在小事上纠缠。周初柠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
“因为回来得突然。”她说,“回国前刚刚续约了两年租金。你不知道,房东是个法国老太太,刻板得很,退租要付的违约金比房租还多。还有啊,好几次家里漏雨,我让她找个泥瓦匠又推三阻四……”
声音透着无意识的娇气,偏偏抱怨的内容又很具体。
周初柠的注意力早回到了游戏上,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得飞快,也就没注意到对面骤然放松的神色。
裴迟帮她整理完箱子,不过晚上才九点多,她已经闭着眼昏昏欲睡了。
等他洗完澡,准备帮她关掉床头灯,周初柠勉强睁开眼:“去哪。”然后裴迟弯腰关灯的动作停了停。
“书房。你先睡。”
被子里太热,她甩了一只胳膊到外面,声音因为深浓的睡意染上几分哑:“……我不想一个人睡。”
刚说完,周初柠自已也愣住了。
过度亲密的关系会让人产生错觉,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夫妻。
话已至此,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发号施令:“你上来陪我。”
空气陷入短暂的静息。
裴迟眯着眼瞧她,像是在判断她这句话里的邀请,究竟有几分真假。
过了一会,他丢了手里擦头发的毛巾,躺上去。搂着她的腰捞到怀里:“这样可以了?”
周初柠嘟囔着“嗯”了声,手指搭在那段劲瘦的腰上,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
睡裙下的皮肤触感丝滑,她在爱漂亮这一条上向来不马虎,连身体乳都是淡淡的乳香。
感觉到这副身体渐渐上来的热意,还没等他开口,周初柠抢先摆出拒绝的姿态:“做不动。”
原来什么邀请都不算。
裴迟沉默了会,捉住了那只摸上去同样柔软细腻的手,淡着声:“做点别的。”
周初柠:“……什么别的?”
今晚之前,她还不知道冷矜和邪肆可以在一个人脸上同时出现。
直到手被牵着放了上去。
昏黄的床头灯下,他闭着眼,用鼻尖顶进她的肩窝,慢慢地、深深地喘息。
任由自已被欲望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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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餐时间,周初柠看着对面那张清贵冷静的脸,还是有点无法忘记昨晚。
虽然六年前她就知道,裴迟在那件事上,远没有他看起来的冷感。性格里孤狂和掌控欲,在床上也有一脉相承的表现。
但六年后,他好像……花样更多了。
周初柠咬着筷子想:真该给他录下来。至少把声音录下来。让他自已听听这个“快了”之后,到底还有多久。
几天后,方琮开车送周初柠和裴迟去机场。
出门前被强迫把大衣换成了羽绒服,她撇撇嘴,“我去了也会脱掉的。”
不知道大小姐到底和羽绒服有什么仇。裴迟看了她一会儿:“那边下雪了。”
“是吗?”
周初柠还没查天气,她掏了手机出来切换目的地,才看到,未来六天满屏的雪花符号。
“未卜先知啊你。”她惊奇道,过了会又定定说:“但下雪我也不会穿的。”
清晨的机场大道很空旷,裴迟看着旁边这张鲜活冷傲的脸,她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六年前她就是这样,在京市零下十度的天气里,穿得比乞丐都少。以至于他们每次出门都是一场博弈。
今天周初柠似乎特别有分享欲。一路上,车厢里都是她的声音。
什么许园得知她要一个人去瑞士,羡慕之余又说,要把工作室下次团建定在瑞士,才能弥补她这次来不及办签证的损失。
方琮把车停在航站楼门口,裴迟下车,替周初柠把行李箱搬出来。又把她掉在车上的围巾拿了,绕了几圈在她脖子上。
围巾上是很熟悉的,厚重微苦的冷香。
被裹成粽子的人满心满眼都是抱怨,她忍不住提醒:“……候机室很热的。”
半张脸埋在里面,她有点呼吸困难,伸手把围巾从嘴巴上拉下了点。就在这个当口,头顶一道阴影覆下。
裴迟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她。
在航站楼门口人来车往的地方,他的眼神很沉、含义不明。
“到了里面再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