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周初柠也有点懵了,退回房间后才后知后觉——睡裙怎么了?露个小腿也叫露?
她撇了撇嘴,随便选了条裤子换上。
外面客厅里,听到房间门重新被关上,方琮面前的文件夹才消失。
裴迟转身将文件扔在桌上,眸色清冷:“后面改成线上汇报吧。”
?
线上汇报。
那他到底为什么千里迢迢,出差来了北城?就为了躲在另一个房间,和老板开视频会?这视频会江州开不了是吗?
方琮脸色变幻几轮,忍辱负重憋出一句:“好的裴总。”
为避免尴尬,周初柠准备等方琮走了再出去。躺回床上时,看到手机上一个未接电话——来自沈秋嫦。
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结婚的事还没告诉沈秋嫦。
要是被她知道……周初柠皱眉,还不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哪怕殊途同归,最终结果都是拿到裴迟手里的股权。但知道自已女儿和“仇人”儿子结婚,一生要强的沈秋嫦,怎么会甘心?
几分钟后,周初柠回拨了未接来电。
“妈妈。”
“你在哪。”声音夹着电流,更听不出喜怒。
“北城。”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却没问她去北城做什么。关心琐事不是她们之间该有的话题。
“余文进说几个董事已经倒戈了,安排进去的项目也被清退不少,你跟裴迟走得近,知不知道这件事?”
周初柠愣了愣。
不知道。但也在意料之中。
裴迟眼里从不揉沙子。在他眼皮底下搞内部争斗,想拉他下马的人,他怎么会心慈手软?
赶尽杀绝是必然的。
周初柠也没有打算为余文进之流说话。同样都是利用她,余文进并没有比裴迟高尚到哪去。不值得她大费周章为其奔走。
她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下周,回来见面再说。”
再难启齿也总要面对。
挂完电话,她坐在床上出神很久。
窗户外已经冷得结了一层霜。冰天雪地的城市,人和人的关系,却没有想象中凉淡。
裴迟的家人……似乎比她以为的好很多。
想得太入神,以至于男人走进房间都浑然未觉。
他逆着光站在床边。
捡了桌上的领带,慢条斯理打了个结,食指上推到颈部。
周初柠放下手机,半靠在床上看他。
侧影笔直。总有几分冷漠的脸,在逆光下格外英俊立体。要是手边有相机,她倒很愿意替他拍下来。
还在脑袋里给他构图,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
“看够了?”
周初柠知道他在开玩笑,但仍有些不服输,“没看够。你凑近点我再看看。”
裴迟倒也配合。
往她仰靠的位置走了两步,微微躬身,把自已送到她面前。
“这样?”
清俊的脸骤然放大。
周初柠稳住失序的心跳,点头:“嗯。”
为舒缓紧张,她下意识勾上那条刚系上的领带,绕在指尖把玩。像是要扳回一城,她缓缓开口:“系得真丑。”
裴迟很赞同她的话:“嗯,确实丑。”
“……”
没见到他破防有些无趣。周初柠玩了一会儿,便想丢开——却被男人握着手腕,重新带向胸前。
“你来?”
衬衫面料轻薄,指尖搭在上面,能感觉到下面温热蓬勃的身体。
周初柠愣了下。
“……我不会啊。”
裴迟一瞬不瞬看着她,声音很淡:“没帮他们系过?”
他们……指谁?
反应一会儿之后,脑袋里乍然浮现江平徵的脸。没见过他打领带,就算真要打,以她的异国恋进展,应该还到不了这个步骤吧。
周初柠很诚实:“没有。”
目光停在男人干净平整的领口,她鬼使神差补了句:“我试试?”
后面的场面就变得有些诡异。
周初柠显然高估了自已的学习能力。几次打成死结,又差点背上“谋杀亲夫”的罪名。
裴迟低垂了眼看她。
白皙的脸微微涨红,失败几次后,渐渐露出不耐烦。
大小姐的耐心还是那么有限,和记忆中都没有分别。
从前做题时就常常心不在焉。坚持不了几分钟,整个人懒散趴倒在桌上,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今天是“这破玩意儿能不能代考?”,明天又是“出国后你会来看我吧。”
那次裴迟刚从浴室出来,拎了块毛巾在擦头发,听到女生有些轻懒的声音。
“哥,我不想去瑞士了。”
习惯了周初柠的天马行空,他没当真,只顺着她的话问:“怎么又不想去了。”
周初柠背对着他,声音细如蚊呐。
“想和哥哥在一起。”
房间里暖风打得很热,也许是因为正对出风口,女生脖颈处红了一片。
裴迟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哪种在一起。”
毕竟他们的关系仅限身体交流。在她吊儿郎当的人生里,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毫无章法,没见过她对什么事认真过。
周初柠没回答。
长久沉默里,裴迟始终看着她。
不同于往常,女生坐得很直,T恤下的蝴蝶骨微微凸起,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手机被她提在手里,心不在焉地颠来倒去。
“一年语校,三年本科。太久了。”她说,“我怕坚持不了。”
裴迟沉默,知道“在一起”又是她的心血来潮。
关门出去前,他终于说:“我有空就去看你。”
……
“我不学了。”
周初柠把领带一扔,“这么麻烦,不都说系领带就是系红领巾吗?怎么不一样呢。”
裴迟淡笑了声。
拽住她,重新把东西塞回她手里:“最后一次,我教你。”
男人掌心覆过来,贴向她的手背。手指修长干净,很快和她的交缠在一起。
抬眼处,能看到他的喉结,青白色,像一座冷寂终年的雪山。
周初柠头皮有些发麻。
也听不清裴迟在说什么,只机械地被他握着,手指几次绕过布料,突然就系上了。
“往上推一推。”他最后说。
“……哦。”
还是有些歪歪扭扭。周初柠撇撇嘴:“要不你自已重系吧。一会儿还要出门呢。”
这样出去实在不得体。
裴迟看了她一眼:“不用。”
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码头和大部队汇合。
不情不愿套上羽绒服前,周初柠还试图做最后挣扎:“我穿这个显胖。”
“不穿也行。”裴迟说。
周初柠正欢天喜地的想脱掉,他轻描淡写补了句:“帮你打个电话给管家?”
“……”
脱掉一半的手缩了回去。
有了昨天的教训,帽子围巾手套也全副武装了。坐在大厅等车来接,裴迟说出去抽根烟,回来时往她口袋塞了个暖手宝。
“哪来的?”她有点惊奇。
身上沾了寒气,男人站在离她稍远的地方。
“保安给的。”
“他说他老婆冬天出门,口袋里就塞这个。”
大厅的透明落地窗隔绝了严寒,却没挡住光。裴迟站在那,清贵疏冷的面容似染上温度,影子被拉得很长。
周初柠下意识捏紧了暖手宝。
没等她说话,来接他们的车到了。裴迟拿上行李,帮她把围巾绕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