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款来源不是周绍平本人，这并不稀奇，周初柠也从未怀疑过什么。
毕竟比起沈秋嫦一年一次的“关心”，其实周绍平对她的种种，展现得更为冷漠。
出国后，瑞士的大学是多语言授课。
工科学生辅修德语，文科商科大多需要法语。
“银尘科技”做的是软件开发的生意。周初柠本以为念语言预科时，周绍平多少会给她选德语的建议。
可她等来的，只有户头里不断增加的数字。
这些天从刘姨口中，周初柠大概也摸出些端倪。似乎就是从六年前开始，周绍平和裴迟的关系急剧恶化。
周绍平签署股权让渡后，便退居二线。可这并没有让两人降至冰点的关系，有丝毫缓和。哪怕逢年过节，裴迟都再没回过周家。
这种情况下，周绍平怎么可能委托裴迟的助理，给她打生活费？
完全不合逻辑。
疑惑未消，她漫无目的在家逛了一圈。冷灰调的装修看起来没什么温度，和裴迟这个人一样冷酷。
周初柠把行李推进储藏室，想把衣服挂出来时却犯了难——
她住哪间？
公寓有五间房。一间书房，一间储藏室，卧室有三间。
两间客房不像有人住。主卧最大，还带着衣帽间和洗手间。
虽然很想，但周初柠还没脸皮厚到想霸占主卧。她闭着眼随意选了间客房，把随身衣物搬了进去。
还在整理，许园来了电话。
“上次的客户对照片很满意，想找我们签个年框合作。我快到你家门口了，把合同拿给你看看。”
周初柠还蹲在地上整理东西，听到这话，脚一软，差点摔倒。
“……你说你到哪儿了？”
“你家啊。”许园说。
周初柠吸了口气，“我搬家了。”
半小时后，工作室。
许园和周初柠面对面坐着。许园眯着眼，圆珠笔在手上转了几圈，“初柠，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搬家搬得过于频繁，火灾还能理解，可怎么刚回家没两天又搬走了？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许园拍了下桌子站起来，“上次那个病娇又骚扰你了？！”
“……不是。”
周初柠赶紧把人按回座位。
她想了想，说：“如果……有个男人因为某种原因想跟你结婚。交换条件是把他部分财产无条件赠予你，你能答应吗？”
许园花了好几秒才理解了这句话。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帅吗？”
想到裴迟那张骨相完美的脸，周初柠诚实回答：“顶级。”
都说西方人浓眉高鼻很帅，周初柠在国外这么多年，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可裴迟的长相依然精准戳在她的审美点上。
六年后，这张锋锐英俊的脸，褪去些许少年气，只比六年前帅得更具压迫感。
“……我给你捋捋。也就是说，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想跟你结婚，还想送你点钱。”许园表情怪异，“活动结束了吗？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报名方式？”
“嗯，名额就这一个。”
“啊？”
“所以我结婚了。”
许园现在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怪异来形容，以至于她张口的那一下，都没发出声音。
嘴炮归嘴炮，落实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这样啊，那现在搬家是和那位正式同居？”
“算是吧。”
许园一向知道，周初柠看着好说话，其实心里很有分寸，不太会让自已置身险境。但她还是没忍住提醒，“是认识的人吗？陌生人的话最好还是了解一下他的背景再……”
“是我哥。”
许园待她一向真诚，她也不想隐瞒：“上次你见过的。”
“……”
如果不是桌上摆钟滴答滴答在响，空调的暖风吹在身上有些热意，周初柠差点以为这是个静止画面。
半晌，听到许园迟疑的声音。
“是你哥哥的话……”
“确实顶级。”
-
下班时间，周初柠手机上收到消息。
裴迟：[在哪。]
周初柠：[工作室。准备下班了。]
裴迟：[等我一会儿。]
天色擦黑，从工作室出来，周初柠拿着相机包站在路边，将风衣腰带系紧。
十分钟后，黑色迈巴赫停在她脚边。
方琮先下车，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扶住车门，“周小姐，请。”
周初柠弯腰上车，看见了坐在后排的男人。
昨天那个突然的吻就像一场梦。裴迟没有解释，她也没有问。
应该是刚从公司过来。深灰色西装矜贵笔挺，长腿叠着，手上的平板画面，停在某条科技新闻上。
开门时，淡冷的眸光扫来。
“愣着做什么，上车。”
周初柠“哦”了一声，钻进车里。想了想她觉得有必要提醒裴迟，“我们虽然结婚了，但毕竟不是真的，你不用来接我下班。”
她一向知道裴迟做事认真，也许就算是做戏，在尖子生眼里也有规定动作。
车辆很快驶入晚高峰车流。
裴迟视线从另一侧偏过来：“明晚北城有场婚礼，陪我参加。”
“婚礼？”周初柠微微惊讶，“我也要去？”
一句话说完，车厢内静谧无声。前排的方琮连呼吸都放轻了。
裴迟低头整理袖口，幽淡的声音传来，“不然呢？”
气氛有些僵硬。她确实差点忘了，裴迟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他需要的是一段婚姻，不是地下恋情。这么说虽然有些物化自已，但站在裴迟立场——总不能花了一大笔钱，买个花瓶在家摆着吧？
周初柠清了清嗓子，开始硬扯：“我只是没想好穿什么衣服去。”
这话也不算完全胡说。
带回来的衣服大部分毁在了火灾里，这几天忙着搬家，能找到件衣服蔽体就很不错了。
裴迟垂目看了她一会儿，“不用那么隆重。”
许园常说周初柠是标准的“淡颜系”。白皙清丽的鹅蛋脸，五官很精致。不需要刻意打扮就能完胜大多数人。
唯一与淡颜不符的，只有那双极漂亮的狐狸眼。可偏偏眼神清透明亮，把少有的几分媚态消弭干净，只剩下冷傲和清纯。
大概是想到小公主向来爱漂亮。
将注意力重新移回平板，裴迟说：“现在去买，来得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