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从山谷高处响起,沾了桐油的火箭如暴雨般从天而降,穿透了敌兵的盔甲。前后出路均被落石阻挡,进退无门的倭寇或倒地蜷成一团,或像一个个火球般满地打滚,更有的疯了一样带着满身火到处乱爬,直到被受惊的马踩在蹄下......
又有数不清的火球顺着山坡滚下,所过之处皆燃起熊熊火焰,马嘶声、嚎叫声、东西燃烧的噼啪声,加上空气中飘来的烤肉的焦臭味,将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慢慢地嚎叫声越来越小,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焦糊的臭肉味开始向更远的地方散去。
突然间,一个巨大的霹雳划破天际,紧随着轰隆隆的炸雷声,雨水如同瓢泼样从天而降,很快就将山谷中的大火浇灭,即便有些零星小火,也很快的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股股的白烟。地上一团团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残骸都已经被烧的一片焦黑,这会被雨水冲刷着,像一个个畸形的树杈似的,孤独地伸向天空。
山谷中异常寂静,只听的见哗哗的下雨声,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连喜欢这种场景的乌鸦都不愿从此飞过。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造成这一切的人已经陆续离开,只剩下始作俑者皇甫子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大雨把他淋得尽湿,雨水不停的从眉毛上、脸上,肩上滴下来,顺着银色盔甲流到了紧紧贴住他身体的白色战袍上。
他无言地看着自己亲手设计的般若地狱,嘴紧紧的闭着,面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凝视远方的双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略微前倾的双肩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哀伤。小兵送来一把伞撑开后递给他又走了,雨中的人却缓缓地将撑开的伞放在地上,只是孤独的站在雨里,望着那片山谷很久很久......
“父王,大哥还没回来?”从营地巡视一圈回来的子安合起伞使劲对着外面甩了一下雨水,然后递给了身旁的小兵。
镇南王皇甫擎天坐在主帅大帐的椅子上,用手锤了锤因为下雨天又犯了风湿痛的腿,“他应该还在山上,刚跟着他的小兵来汇报,说他还想要多呆一会。”他说着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发现还是疼的厉害,就又坐了下去,“即便是我这种久经沙场的人,看到那个场景也会觉得心惊,更别提你哥哥了,毕竟是他自己亲手设计的一切!就让他好好的冷静冷静吧!”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谁让他是我皇甫擎天的儿子。生下来就身负着守护南朝江山的责任!”镇南王说着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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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消息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到朝廷,皇上在对镇南王及将士大加赞赏的同时又亲自题写的“镇南大将军”的匾额,准备皇甫擎天得胜班师之日赐给他。同时颁布了新的旨意,命令镇南王务必要趁胜追击,全面剿灭此次侵犯的倭寇,将他们彻底打走,打怕,打的永不敢再犯我朝边境。
......
准备得胜班师的消息是七月底传回朝廷的,朝廷上下无不对皇上用人有道称赞不已。而镇南王府则比朝廷更早就得到了子川飞鸽传书送回来的消息。
信中说,这扰境的倭寇已经被尽数歼灭,大军很快就会班师回宁城,只是父王微恙,本该出发的大军耽误了两天,但还是能赶回中秋节前到家,让母亲不用担忧。
王府议事厅里,坐在太师椅上的镇南王妃认真的看完了信,又递给了坐在下侧的秦舅爷,脸上显出担忧的神情,“不知道王爷身体怎么样了,怎么就突然病了,这子川信中也不说清楚。”
“这妹夫也是,年龄大了,就该放权,如今这两个公子都大了,是时候功成身退了!”被称作舅爷的前王妃亲弟弟秦初嵊拿起信随便看了两眼,就扔在了桌子上。他比王爷大了几岁,身形精瘦,腰背略弯,两道八字眉下一双精明的眼睛总是对人来回打量,还留了个八字胡,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皇甫岚连忙拿了信过去,飞快的浏览一遍,想从上面找到子安的消息,可什么也没找到,她鼓了下嘴,又不甘心地从头细细看起。
秦舅爷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摸着两撇八字胡上上下下打量了侍女两遍,直到侍女皱着眉头扭身离去,才满意地端起茶品了一口。
“这王府的茶叶就是不一样,不像我在南郡,喝的那哪叫茶,涮锅水都比它强!”说着他把茶水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又摸着精心修剪的八字胡看了看王妃背后的秋月,笑着说:“就连这王府的丫鬟,都比南郡的更俊一些,哈哈哈哈!”
镇南王妃听他说的粗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声音。”
秦舅爷忙打了个哈哈,用手又摸了两下胡子,“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回房了,有什么事情就叫你这侍女到我房中喊我!”说完斜着眼睛看了下秋月,一摇一摆的离开了大厅。
“这人不像个好东西!母亲可不能让丫鬟到他房中去,有什么事情安排小厮去。”看他出门,皇甫岚把信放在桌上,对着母亲说道。
“唉,因他调戏婢女,王爷大发雷霆,把他赶到南郡行院不许回来,这不显都好几年了,不怪他心里有意见!”皇甫夫人把信收起来,交给秋月嘱托收好,“这些年没听他再犯过这毛病,我以为他改好了。可今天看着,还不是个东西。只是他毕竟是你哥哥的亲舅舅,好些事我们不方便做的太显眼,只管防着就是了!”
出了门的秦舅爷并未远走,他站在人看不到的树荫处,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痰,“去他妈的,哪里来的不下蛋的母鸡和野路子的死丫头,也就我那傻妹夫把你们当个宝!但凡......”说着咽下了后半句,用脚狠狠的踹了身旁的广玉兰,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