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差不多可以了!”梁司南突然冒起一阵窝囊火,“你要想死你就跳下去,我不拦你。你就算对得起好把你从死神手上抢回来的我,你对得起尹大哥对你的悉心照顾吗?你对的起把你养这么大的镇南王夫妇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王为什么突然辞世?不想知道是为什么你母亲为突然自尽?不想知道谁放了那场火?”
皇甫岚一开始没有反应,可是听他说到了父王和母亲,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
梁司南由着她哭了一会,心想这丫头好像吃软不吃硬,清清嗓子又准备继续劝她,可她看了梁司南一眼,就又望着池塘发起呆来。池塘边风很大,梁司南被冻的一时忘了刚才准备怎么劝,就抱着膀子,在旁边晃来晃去的一时也不敢离开。
正在梁司南被冻的决定再次好言相劝时,皇甫岚突然站了起来,慢慢的走近了池塘,眼看是要寻死。
梁司南忘了自已不会水,一下就冲过去想要拦住寻死的皇甫岚,谁知跑的太猛一下没收住,反而把皇甫岚一把推进了池塘。他自已也没站住,跟着掉了进去。冬日的池水冰冷刺骨,他使劲扑棱着双臂想把皇甫岚救出来,可他不会水,扑棱两下喝了几口冰水就没了知觉......
周边一片灰蒙蒙的,梁司南猛咳两声,睁开了眼睛,“这里是哪?难道我死了?”
“我们都没了你都不一定死!”一个冷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尹兄,尹兄!”他猛的坐起,一下抱住坐在床边的尹礼哭了起来,“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
“下次不会水,记得叫人,周边没人用竹竿也行,不要亲自下水。阿嚏!”尹礼被他抱着,露出嫌弃的表情,忙把他推开,却在这时打了一个喷嚏,“别救人没救成,再害了人,阿嚏!”
“我知道,我懂!”梁司南听到他打喷嚏,知道是因为救自已所致,不由得生出一丝愧疚,趁着他打喷嚏又搂住了好兄弟。“对了,那跟驴一样的死犟丫头呢?”
“她本来就刚恢复,被你一下推进了冰水里,这会发起了高烧。你没事了就赶紧爬起来,去给她瞧瞧。她跟你不一样,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尹礼说着又把梁司南使劲推开,站了起来。
......
“你说我父亲得死有蹊跷?”皇甫岚坐在床上,双手抱膝认真的问道。她没怪梁司南把她推下水,因为刚才她只是天太冷腿坐麻了想起来跺跺脚,谁知道......
“我那次在旁边听你跟尹兄说起你父亲的症状,还有临死前口吐鲜血,都不符合消渴症的症状。消渴症是要不了命的,而且也不会那么快就发展到昏迷甚至猝死,这其中必有蹊跷!”梁司南说着撩了一下散落下来的头发。
“如果不是他太过妖娆,认真的样子还有点传说中神医的影子。”皇甫岚看着他想道。
“对了,陈家铺有一个神医?我们找过他,被他拒之门外了!”皇甫岚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道:“如果当时请到了他,也许父王不会出事。”
“陈家铺就我一个大夫啊,另外还有两个接生婆。我没有见过王府的人啊,哪来的拒之门外?”梁司南一脸迷惑,“这陈家铺的人都死抠,难得有个不在乎诊金的主,我怎么可能拒绝!”
靠着门边的尹礼单手拿剑,双手抱在了胸前,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这事情一定另有蹊跷......”
他们三个人一时都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皇甫岚没有了寻死的心,开始正常配合梁司南的诊治,大家也就放宽了心。
为了弥补将皇甫岚推下水的过失,梁司南在岚儿的一次无意的询问中,决定传授她针灸之法,“我同意收你做徒弟了!”
“我只是问一下,针灸能不能治疗风湿,我突然想起来父王以前常因为腿疼苦恼......”岚儿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嗯,就这样,反正我也没有徒弟,收一个也不多!”
后来,尹礼的事情办完,而皇甫岚又一时没有去处,梁司南说这里就他一个大小伙子,本身就是凑合着过,不可能再养一个犟丫头。岚儿便跟着尹礼回了地处南朝最北部的北郡。
“尹大哥,你不能把我徒弟带走啊,她针灸门都没摸着呢!不然你把我这师傅也带走。”临别时,梁司南冲上去抱着尹礼的胳膊说道,尹礼面无表情的将他推开,扶着皇甫岚上了车,然后自已踩着脚蹬飞身上马,背对着一脸不舍的梁司南挥了一下手,“后会有期!”
再后来北郡王尹飞鸿从宁城返回,尹礼给他详细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北郡王认为过了这么久,现在突然说那次火灾死的不是皇甫岚,一时也不会有人相信。至于他们所怀疑的关于镇南王去世和火灾有隐情的事情,一时也没有真凭实据,只是猜测无法向皇上汇报。更何况这嫌疑人周志廉没有作案动机,如今他身为国舅,即便跟他有关,也奈何不了他。不如岚儿暂时待在北郡王府休养,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回宁城一探究竟。
为了让岚儿在北郡王府能够合理的长期留下来,也为了让岚儿暂且忘记以前的不开心,北郡王对外说是自已表弟的女儿,来府常住,名字为尹清澜。北郡王膝下只有一子,没有女儿,突然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陪伴,竟也十分开心。
......
三年后,初春,北郡王府。
“琉璃,把这花给小姐找个瓶子插起来!”
尹礼身材十分高大,即便在女子中身高算中上等的皇甫岚也只能到他的下巴处。他平日里神色冷峻,浓眉冷目,紧闭的薄唇可以看出是个冷漠寡语之人。
这一刻这个人却不冷漠也不寡语,手里还罕见的拿了几枝与他气质不太搭的西府海棠,递给了丫鬟琉璃。他从随从手里把几匹时新的料子和胭脂水粉放在了桌上,然后挥手让随从退下,“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宁城最时新的,你看有喜欢的没有。”
尹礼坐在书桌旁,看着正在窗边欣赏窗外海棠的皇甫岚说道,“皇上安排的事情一办完我就想回来了。可父王说宁城暖和,呆在那里他的肺病好了很多,去年一冬天都没有很咳嗽。于是我又花了一段时间,将皇上早先赏的宅子置办了家具,请了仆人,父王说住着还舒服,就是没有了澜儿陪他说话下棋,寂寞许多。”
“谢谢大哥,每次从宁城回来都给我带东西。宁城的天气的确比北郡暖和很多,那里冬日也是满眼绿荫。不像这里,冬季一下雪就是一尺来深,整个冬天除了白色什么颜色都没有。”皇甫岚的嗓子早已恢复,不知是梁司南医术了得,还是她长大了,嗓子褪去了之前略带娇憨的幼稚,变得清透稳重。
皇甫岚用手逗着鹦鹉,看了看尹礼,笑着回道。她所在的房间布置十分的普通,雪洞一样的屋里只有一张挂着雨过天青色帷幔的床,一个水墨山水的刺绣屏风,还有一张大理石桌面的圆桌两个圆凳放在屋子中间。唯一特别的,就是几张手绘的人体经络图挂在墙上,完全不像女儿家的闺房。尹礼拿来的这一瓶海棠仿佛将窗外的春色置入屋中,与窗边书桌正对着的外面的一棵海棠树交相辉映,整个房间瞬时鲜亮起来。
现在是春末,满树娇艳的海棠映着雕花窗棂,加上窗户上挂的白色鹦鹉,还有一身白色衣衫配着水绿色长裙的岚儿,仿佛一幅古代仕女图画。尹礼的眼光一时被深深的吸引,无法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