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祁同伟说,“我觉得你不该把宝全部押在那个小白脸身上。我看那小子油腔滑调,没什么担当。你应该趁早脱身!”
“不,你不知道,我现在除非找个男朋友,否则……我根本没法活下去。”
“什么?!你疯啦?”
钟小艾抬起头,凄惨地笑着,喃喃地说:“没错儿,我的确是疯子。”
钟小艾说:“我爱上他以后,整天就想着他。每当我想到他的样子,眼前就浮现出那个夜晚的画面。那天晚上,他像是个骑士般将我搂在怀中,紧紧相拥,我能够感觉到他强劲的胸膛和灼热的体温……
“我已经习惯这种感觉。我开始恨他,为什么不娶我?我恨透他,却又无法离开他……所以我要嫁给他,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这不行,太危险啦!”
“你忘记我的身份啦?他不敢伤害我的,他必须得娶我。”
“丫头,你别傻乎乎的。那小子一定是被你蒙蔽。”
“不,我不相信他不喜欢我。”
钟小艾的语气坚定不移。
祁同伟沉吟半晌,问道:“丫头,那个叫杨旭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钟小艾苦笑道:“你别打听啦,反正他是个大坏蛋。我不会嫁给他,你不要再替他辩解。”
祁同伟叹息道:“唉,丫头,你不听话,总是会吃亏的。”
钟小艾瞪眼看向他,嗔怒道:“祁同伟,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啊?”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
钟小艾欣慰地露出笑容:“谢谢你,哥!”
钟小艾的父母是一对退休教授,两年前,她随父母回国探望。她的母亲是个温婉贤惠、美丽端庄的女子,父亲则是学术界德高望重的泰斗级人物,他们是多少年轻学子心目中的偶像,是学者们尊敬和羡慕的对象。钟小艾在学校成绩很差,她从未考取过一分钱学费,因此她并不指望靠奖学金读完博士,而是希望父母能给她一笔足够的生活费,即使她工作赚到的钱全部捐赠给贫困山区,她仍旧能够衣食无忧。但令她沮丧的是,母亲一点机会也没有给她,她甚至没有见父亲一面。
钟小艾和高育良在一起的事,母亲毫无察觉,她只知道高育良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钟小艾跟着他很幸福。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魅力,竟使她的宝贝女儿对其死心塌地。不过她并未阻止,或许是觉得女儿长大成人、嫁人生子,对家庭来说也是件好事。更何况,高育良对她也极尽讨好,让她乐得合不拢嘴。钟小艾也曾劝母亲,不要逼迫父亲,毕竟他是个老顽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扭转的。但她母亲显然是不会听她劝告的,因此,最近几年来,钟小艾和父母的关系日益疏远。
钟小艾的父亲钟汉民,原本只是普通市民。在某次车祸中,钟汉民受到脑损伤,失忆后成为一名植物人。由于高育良的医疗水准较高,钟汉民苏醒后,便安排他进入医院,接受康复治疗。
几年以后,钟汉民终于康复出院。钟汉民出院后没有选择继续工作,而是在家专研医学,他主攻脑科领域。高育良在医学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在国外留洋的经历,也曾为他增添许多传奇色彩。钟汉民的妻子王翠云,也是一位医生,她的医学造诣比丈夫稍逊一筹。她们两口子都是一等一的医学人才,尤其是王翠云,她是中科院的副院长,曾多次获奖,也被誉为“脑科圣手”。
钟小艾的爷爷在世时曾任省卫计委的主任,家境殷实,是个典型的富豪阶层。可惜父亲患病后,家道中落,如今勉强维持着微薄的收入。钟汉民夫妇的婚姻也遭遇波折。钟汉民的岳父岳母均在二线城市工作,他们一家三口挤在狭窄的居室里,一家人的生活过得极为艰辛。
钟小艾的奶奶去世后,父亲又患上重病。高育良见状,提议将钟小艾带到北京,请他的导师刘教授出手救治。
钟汉民对刘教授的技艺深信不疑,果然按他所言将女儿送往首都,接受专家的治疗。
高育良的导师刘文华,是国家数学学会的副会长,是著名的学术权威。刘文华对钟汉民的病情十分重视,当场表示会全力以赴。在治疗中,刘文华先后用针灸和药物配合,为钟汉民减轻痛楚,并对他的病情作详细的诊断,并开具药方。刘文华告诉钟汉民:他的病情已经基本痊愈,需要注意的是,以后不能再劳累,更不能剧烈运动,否则还会复发。
高育良对这项治疗效果十分肯定,并对刘文华说道:“这次多亏您帮忙,才使小艾的病情彻底控制住。我们夫妇二人永远铭记您的恩情,若有机会,定当厚报。”
“呵呵,客套话不必多说,咱们都是朋友嘛。”
高育良和刘文华相识多年,两人私交极佳。
这段时间以来,钟小艾一直待在北京养胎,她的肚子逐渐凸起,脸庞越来越圆润,身形丰腴。在这期间,钟小艾也抽空回过几趟娘家,把孩子带去给父母瞧瞧。钟小艾的爸妈都很疼她,特别是妈妈陈玉凤,她对这个小外孙女的喜爱胜过自已的亲孙子,每逢初一、十五,总是要亲自买些东西去看她。
陈玉凤对钟小艾的婚事一直耿耿于怀。高育良虽然条件尚算不错,但钟小艾的家庭情况太复杂,父亲钟汉民患病卧床,母亲陈玉凤早已四十出头,膝下仅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父母离异,家境并不富裕,更谈不上门当户对。而钟小艾又是个争气的女儿,刚刚参加工作就成功升为正式工作人员。她现在已经有三岁半,在幼儿园上课,懂事乖巧,很得老师和家长们的欢迎。她长相甜美,身材娇俏,学习刻苦努力,性格也坚韧,对社会的险恶和人心险恶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承受力,绝非花瓶般的女孩子可比。钟小艾从小就是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她有一双漆黑闪耀的明眸,皮肤白皙,眼神灵动,身材匀称纤弱,胸脯饱满,屁股挺翘,浑身散发着一种青春活泼的魅力。钟小艾是个天生的美女,只可惜命运捉弄人,让她的童年过得并不顺利。
钟小艾曾向母亲抱怨过:“为什么那个女人总要欺负我?如果我不想嫁给高育良,她就会千方百计拆散我和他!难道我嫁给谁不行吗?我为什么要嫁给高育良呢?”
钟小艾的母亲陈玉凤告诉她:“育良这个孩子品行不错,对你是真心的,我们不能害他呀!再说,你和高育良认识多年,你俩是真心相爱。你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钟小艾对母亲所谓的“真心相爱”嗤之以鼻,她认为母亲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此不惜牺牲自已的幸福。但是,钟小艾对未来的日子依然茫然无知。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另一半是一个高大帅气的成熟男性,他的外貌俊朗阳光,他的智商高,学问广,他的家庭显贵,是一个完美的丈夫。
钟小艾曾幻想,她即将嫁给的男人一定会非常温柔体贴。
在钟小艾的梦中,男人是一个高大英俊,有才华的帅哥。
然而,当钟小艾真的嫁给那个男人后,她才发觉她错得厉害,那个男人简直就像个野兽,他根本就不尊重女性,更不尊重婚姻,他的骨子里透露着一股霸道劲,不允许任何女人违抗他的意志,包括她这个未来的老婆。尽管钟小艾竭力反抗,甚至试图逃跑,然而,男人似乎有预测未来的本领,每当钟小艾想逃跑,男人总能找到借口,将她绑架回家。
这样下来,钟小艾只能屈服在男人的淫威之下,任凭男人摆布。钟小艾的心态也变化很快,她渐渐地适应这个残酷现实。
钟小艾结婚后的生活一片混乱,她的男人除去偶尔打电话回家探望父母之外,其它时间都是在外面厮混。钟小艾对丈夫毫无约束能力,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忍受这一切。钟小艾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会被丈夫抛弃,但是她知道,自已迟早会被丈夫玩厌。
高育良见妻子整日郁郁寡欢,便劝她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
高育良在某次宴请宾客中邂逅钟小艾的前夫邱海涛,并迅速和他建立起深厚的友谊。两个大男人相互欣赏、相见恨晚。两个男人经常聚到一起喝茶,闲聊,畅谈人生、理想和奋斗的乐趣,彼此惺惺相惜。
由于高育良在工作中多次帮助邱海涛,邱海涛对他很敬佩,一有机会便邀他吃饭。高育良欣然应邀,与邱海涛频繁联络。邱海涛也对高育良推心置腹,坦诚交代,说钟汉民是他父亲的旧部,他们之间曾是忘年之交。高育良听后,恍然大悟,原来钟小艾嫁给邱海涛竟然是一桩政治联姻。
后来,钟小艾终于鼓足勇气提出离婚。高育良没有挽留她,而是答应让她离婚。高育良知道,邱海涛对钟汉民的情义不一般,而且邱海涛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钟汉民的死讯传来后,邱海涛一夜白头,瘦削憔悴,仿佛丢失魂魄一样。如果高育良强迫钟小艾留在他身边,势必会遭到邱海涛的报复。高育良是一个顾全大局、识大体的君子,他不愿意伤及无辜,他宁肯退出,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希望能够换来朋友的谅解。但是,高育良还是低估邱海涛对恩人的忠诚,邱海涛不仅要带走妻子,还要把高育良赶出北京,并扬言要把高育良送进监狱。
钟小艾在离开高育良的时候,心里是有些遗憾的。但是,她没有办法改变自已的命运。她唯一庆幸的是,在临别的时候,丈夫祁同伟向她表示祝福,并安慰她,说她一定会遇到一个真正疼爱她的人,让她放心地嫁给他吧。钟小艾含泪点头。
就这样,在离开高育良后,钟小艾嫁给邱海涛。邱海涛是一个有才华有担当的好男人。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娶一个女人容易,想要获取她的芳心就难如登天。邱海涛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没能征服妻子钟小艾的心。钟小艾的心始终属于丈夫,这是邱海涛永远都无法企及的东西。他曾经几度痛哭流涕,悔恨自已当初怎么会看走眼,错误地爱上这个女人。
高育良也是一个有风度的人。他既往不咎,主动跟邱海涛冰释前嫌。邱海涛承诺高育良,从今往后再也不纠缠钟小艾,并保证不再干涉二人的私生活。
但是,邱海涛对高育良的敌视仍然不减。他在工作中处处刁难、排挤,这种排斥已经形成惯例。但凡是祁同伟参加的宴席,他总要找点儿茬儿。高育良是个宽宏大量的男人,不计较邱海涛的无礼举措。然而,高育良越是谦恭,邱海涛便越嚣张。
一天下班后,高育良刚走出公司大楼,邱海涛突然冲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老邱,有事儿?”
“我有事情要找你谈谈。”
高育良停下脚步,疑惑地盯着邱海涛。
“去哪儿谈啊?”
“附近的星巴克吧,坐下慢慢谈。”
高育良随即明白邱海涛要说什么,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星巴克里,两人面对面坐着。
“咱俩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我今天特地来找你。”邱海涛率先开口道。
“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你废话。”高育良语气生硬地说,“如果你今天来找我是兴师问罪,就请拿出你的真本事。”
“唉,老兄,我今天找你是为别人求情的。”邱海涛叹息一声,缓缓地说,“我妹妹昨天来医院找你。”
高育良抬起头来注视着邱海涛:“你妹妹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我妹妹叫邱美玲,就是那个和你一起搭档搞房产开发案的女人。”
“嗯,记得。怎么啦?”
邱海涛苦笑道:“我妹妹和一个姓杨的男人有染,怀孕五六个月。”
“这……不至于吧?”高育良吃惊地瞪大眼睛,“他们认识不久吧?”
“认识没几个月。那男人是一个小学教师,我妹妹以前喜欢过他,他们俩偷偷摸摸好几年呢!”邱海涛说。
“那孩子是他的?”
“是啊。”
“你想替他求情?”
“我是想把孩子生下来。他父母都不在国内,他也没有钱养活。如果我不管,将来他就会饿肚子。”
“那孩子的爸爸知道这件事吗?”
“他还不知道,我也没告诉他。等孩子生下来,我再想办法瞒过去。”
“如果孩子的爸爸知道,恐怕更难善罢甘休。”
“那该咋办呢?”邱海涛显然慌神儿,“老兄,我不知道这孩子该归谁抚养。”
“我看还是尽快送他到孤儿院去吧,最好送到偏僻的山区。”
“那怎么行?”邱海涛断然拒绝,“这孩子的户口还在我这儿呢,我得对他负责。”
“你不是说要把孩子送到山里吗?”
邱海涛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老兄,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个小科员,根本没有办法照料孩子。”邱海涛恳切地说,“你帮忙想个辙,让我把孩子送到哪里比较合适?”
“你打电话问问你妹妹,看她有没有办法?”
“她……我也联系不上她呀!”
“那你就把孩子交给我,我给你们找个靠谱的家庭。”
“老哥,谢谢你的美意。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否则孩子就太可怜啦!”
“你确定?”
“非常确定,我不能害死自已的骨肉。”
“那好吧,我再想想。”
“老兄,麻烦你多费心。”
高育良沉吟片刻:“这事儿我觉得没啥难度,我马上写封信,派人寄出去。”
“那太好啦!老兄,你真是个好人呐!我真是惭愧,居然怀疑你的人品,还把你给打伤。”
“我早就原谅你啦,这事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老兄,你真是太仗义,太慷慨,简直不像一般人啊!”
“客套话就不要说啦!你也帮我找个好地方吧,别让他们知道是我托付给你的。”
邱海涛点点头:“这个没问题。这样吧,就去郊区的农庄。那个地方环境很好,空气新鲜。”
“好啊,你挑地方。”
两人约定好时间地点之后,高育良就离开星巴克,赶往市区。
半夜时分,邱美玲从睡梦中醒来。此时,她正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他的脸型消瘦,目光阴狠。他看上去很凶悍,却并未表现出一丝淫邪,反倒显出些许憨厚。邱美玲知道,他叫杨东林,是个典型的农村穷汉。邱美玲虽然不愿跟他在一块儿,可是毕竟怀孕在身,又不敢闹腾,所以只好忍气吞声。
“你醒啦?肚子疼吗?”杨东林紧张地问。
“有点儿。”
“我去买药。”
杨东林急匆匆下床,准备去医院。
“别,别去医院。”邱美玲赶紧拉住杨东林,“我自已去就行,不用麻烦你。”
“你现在是病号,我当然得伺候你。”杨东林说着便掀被下床,“别乱动,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来擦洗一下。”
邱美玲没有拦阻他,因为她知道,自已根本无力阻止他,况且她现在还不能动。杨东林离开卧室,邱美玲悄悄地松开一只手,按向床边墙壁旁边的机器。不多时,机器响起滴滴的警报声。
邱美玲暗喜,迅速爬下床。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口,侧耳倾听,见客厅没有什么异常,便打算溜出门。然而,就在这时,客厅突然灯光亮堂起来。高育良带着祁同伟、高小梅站在门口。邱美玲大惊失色,猛地缩回身体。她刚想转身,忽然觉得身体一阵燥热,全身发软。
“你干什么?”高小梅冲上来质问。
“我……我……”邱美玲欲哭无泪。
“邱姐,咱们又见面啦!”高育良皮笑肉不笑,“这次你可跑不掉咯!”
高小梅扑上来抓住邱美玲的头发,拼命撕扯:“贱货!狐狸精!你还我妈咪,还我爸爸!你还我姥爷,你还我舅舅!”
祁同伟走进卧室,伸手抱住小姑娘,柔声安慰:“小妹乖哦,先放手,待会儿咱再收拾她。”
邱美玲已经完全迷糊,任由高小梅揪扯头发、捶打胸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高育良走到她的面前:“邱美玲,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犯罪啦!”
邱美玲茫然地抬起头。
“你杀死一个三岁的孩子,是触犯刑律的!你知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啊!”
“我看你是存心不想坐牢,才撒谎欺骗社会!哼,我今天必须揭露你的真面目,让世人唾弃你。”
“你胡说!”
“我说错话吗?”高育良指着地板,“你瞧,你的脚底板上都是血,这还不足以证明吗?”
“这是怎么回事?”邱美玲吃惊地瞪圆眼睛。
“嘿嘿,还记得我说过,我曾在你鞋子上洒过一种药水吗?它会使人产生幻觉。刚才,我已经在屋顶喷洒过药剂,所以,你才会出现幻觉,误杀婴儿!”
邱美玲慌忙低头查看,果然在脚踝处摸到一个红色印痕,她立即捂住嘴巴:“不,我没有杀人!”
高育良叹息一声,拿出一叠纸:“你还有什么话说?我都拍成照片传网上去。”
“我……我真的不懂……不是我干的!”
“那你告诉我,除你之外,还有谁能够碰到婴儿呢?”
“我也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邱美玲,你太让我失望啦!我以为你是个善良、温柔的女人。”
“呜呜……不是我,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相信你?呵呵,你连自已的亲侄女儿都下得去手,何况我一个外人?你不承认也罢,我有的是办法整治你!”
“不……不要……”
高育良掏出手铐将她拷住:“我劝你老实点儿,免得受苦。”
“我没杀人!真的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干的!”邱美玲绝望地喊叫着。
“别废话,快走吧!”祁同伟拽住邱美玲,把她推搡着出门。高育良和高小梅跟在后面。
高育良一边走一边拨打电话,似乎在召集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