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返回的路上,候铭舒展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孙将军,孙伯承,手下败将,半年前一战,亲自击落马下,夹腿溜走。上月得知还是他领队,逐放心让副将易奇领兵赴前线,自已则守在城楼。
哪里不对劲,如果是孙将,他为何派手下前去茶馆,为何识得弦月国暗标。
马越骑越快,思绪刚刚理清了一点,发现后面还是一团乱。
中秋节至,世子府上热闹非凡,老规矩家人团聚,平时只有父皇母后,今年因世子和太傅女儿定亲后,成了一家人,于是家人聚会的人数又增加了不少,后厨灶头从早到晚,没停过。
趁着皇上未到,太傅溜至世子妃寝殿。
“世子妃呢?” 太傅对着门口的丫鬟叫唤了起来。
“爹爹来了。” 世子妃拖着长裙,小碎步迎了出来。
“稳重点,都是世子妃的人了,怎么还是跑来跑去?以后就是皇后了,一点规矩都没有,何来母仪天下?” 太傅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毫无礼数的女儿。
“别训了,这不是看着爹爹开心嘛。” 世子妃低头娇滴回复着。
“坐,认真和你说。” 太傅刚欲开口,看着旁边的丫鬟,打了个手势,让其退下。
待全部出去后,太傅压声说道。
“你最近看着你们家世子,少让他往外跑,尤其去隔壁镇上。”
“腿在他身上,我怎么拦得住?
“你是他妻子。”
“那也不是他的腿啊”
“这么说,你放任他不管?”
“管什么,他去放火,还是打劫了?”
“这这这,他去听曲了。” 太傅忽然气势弱了下去。
“听曲?听曲不犯法吧,那去听吧,好听吗? 好听的话,合着带带我吧,等等有我们国师弹的好听?”
“嗯,不相上下”
“这么好,那我要去欣赏欣赏,能比国师好的,天下根本就没有。”
“你这什么心态? 我让你看住你们家世子,你无动于衷,放任不管,我说曲能相媲美国师,你拔腿就去。”
“我什么心思,你不知道? 这婚姻不是你许的?若不是爹爹,我才不会委屈自已,女儿就终生不嫁,只听国师弹曲。”
“哎哟喂,你母亲走的早,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女儿啊,快闭嘴吧。”
“怕什么? 谁人不知?”
“别说了,我压压惊,年事已高,我经不住你这么恐吓。”
“你知道恐吓了啊,当初以死相逼我嫁人的,就不算恐吓?”
“这,怎么又提这事。”
一年前,太傅得知皇上在选世子妃,下会后,独自留下,长跪不起,希望皇上考虑自家独女。
皇上也是看着其女长大,对其多少有些感情,又知她年幼丧母,太傅一人带大,甚是辛苦,如今太傅这般恳求,皇上权衡再三,终同意这门亲事。
世子向来孝顺,循规蹈矩,这门亲事也就谈的顺利,只是最后在和女儿沟通时,出了岔子,各种闹事,上吊,割腕,均不同意。最后在太傅用剑假意割伤自已后,同意了下来。
“爹爹,不如这样,今日用完宴后,我就随你回去,明日我去镇上听听这曲如何?”
“放肆,此话不得再提。”
太傅气的胸口发闷,甩开女儿手后,离开了寝殿。
一心为女儿前途着想,一心在皇上身边鞍前马后,怎就不懂老父亲的良苦用心。
太傅碎碎念,走回宴席厅。
宴席开始,众人均已就位。
“太傅,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中秋家庭宴会,别拘束,随意些,我们也终是一家人了,世子妃,我看着甚是喜欢,白皙如玉,明月动人,将来的孩子必定个个高眉阔目,俊朗非凡。”
皇上兴致极好,说完后,便示意举杯对饮。
世子点头附和,举杯紧跟父皇。
“来,我们畅饮此杯,愿天下太平,阖家安康。” 皇后待大家全部举杯后祝福道。
“天下太平,阖家安康。” 太傅重复着,一口饮尽杯中酒。
几杯酒后,打破了些拘谨,太傅一如既往哄得皇上,皇后捧腹大笑。
世子妃陪笑了几声后,转头看着窗外的明月。
“如果能有国师在旁奏上一曲,就圆满了。”
茶楼今日的人较平日少了两成,也是在文公子预料之内,在都城如此,来镇上就更少了,大家都赶着回家团圆,谁还有闲工夫喝茶听曲。
早早的嘱咐店长收拾了店,便独自一人先行离开了。
“曲刚结束,文公子就走了,今日这么早,看来家中有人等啊。” 福安在柜台上打着算盘,试探性的嘀咕起来。
“瞎说,文公子孤身一人,何来家室,应该去小酌了。” 店长挥了挥手臂回复。
“文公子不是只喝茶吗?” 喜儿不知何时来到柜台前,插嘴道。
“总有需要小酌的日子。” 店长看了看喜儿,扬眉说完,转身去了后院。
“快来看下今天的账。” 福安低声唤道。
“来了,来了。” 喜儿拿起本子检查了起来。
几日的学习,他俩已经对账目掌握了基础,喜儿因从小是公主的陪读,耳濡目染学习能力更快,一些福安容易错的地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你还会看账目?” 店长又走了出来,看到喜儿正专注看着账本。
“哦,我在向安叔学习,有这么好的老师,不学浪费了,在外面还要花钱,这里免费,多好。” 喜儿一骨碌的脱口而出,手心却出了汗。
“算盘是你会打,打的这么明白,看来以后我的位置你也要盯着了,也就人家安叔老实,如果是我,定先收你个几十两学费。” 店长振振有词。
“我也就图个有人聊天,记一天的账,着实枯燥啊。” 福安摸着胡子笑呵呵说着。
两人装模作样的骗过了店长后,继续埋头查账,今晚看来不用熬夜了,终于可以睡个整觉,喜儿合上账本,给福安使了个眼色,意思无需修改。福安憋着的气,缓缓吐出,快出师了,这么大的茶馆,这么复杂的账本,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自从上次知道是孙将军派人盯梢过后,候铭便日日紧盯茶楼,生怕对方出什么花招。
每日易容换个面孔,坐在茶馆对面的酒肆,一盘花生,一待就是一天,索幸这几日十分太平,也没见到神色异常的人。
文公子缓步走入酒肆,要了壶温酒,坐在河畔边,一杯接着一杯,不急不躁,慢慢的品着。
侯铭侧身看了一眼,拿起酒杯,走到文公子身边,把杯子往桌上一放。
“中秋之夜独自饮酒,不如搭个酒伴?”
“谢谢,不过我习惯独自一人。” 文公子抬头看了看,络腮胡子,头发有些花白,轮廓倒是俊逸的候铭。
“这么巧,我也是,只是今日喜欢有人陪。” 候铭硬坐了下来。
“看公子眉清目秀,一副读书人模样,这个时候,应该举杯赋诗一首才是。”
文公子笑了笑,也罢,都是独孤的人,凑一起也成。
“赋诗就算,可以念一首我最喜欢的,一起共品。 ”
文公子起身,手臂向后,对着湖畔,诵起了诗。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好诗,很是映衬今日的景色。” 候铭拍手说道,举杯共饮。”
“凡事讲究有来有往,这位公子也来一首吧。”
候铭大笑起来,思索了一会,说道。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好句,好句,也希望这位公子,朝朝平安。”
两人相谈甚欢,温酒不知不觉尽喝了十几壶。
“许久未有这般畅快之意,敢问兄弟怎么称呼?”
“无名无姓,不足挂齿,以后也未必相见,今日尽兴足矣。” 候铭微醺上头,挥手告别。
文公子酒意未够,又要了壶。
“店家,他一直来此饮酒吗?”
“不常来,今日第一次见,不过印象很深,他用左手,不像我们这里人习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