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转眼已过了半月有余,夜晚的风温和了不少,月色朦胧,洒在湖面上,波光闪闪。
候铭和文公子在湖畔的酒肆小酌了几壶酒。上一次在此处饮酒,还能听到文公子吟诗,而今天,却是不停的叹气。
“三天后出发?” 候铭看着脸色微红的文公子问道。
“嗯,衣物已经收拾好了,马车也备好了。” 文公子又饮下一杯。
“你的神情对这次出发有很多顾虑啊。”
“你知道了我所有故事,你觉得我能带她回来吗?”抬头看着候铭,双眼和湖面的波光一般。
执着这事,除了自已谁都没有发言权,候铭不敢回复。
“兄台也如此消极看到这事吗?”文公子苦笑了两声。
“你若问我骑术,我可以和你说上三天三夜,可是男女之事,我毫无经验,粗人一个,心里除了钦佩,不敢有任何建议。”候铭举起酒杯,自罚了一杯。
文公子笑了,他懂候铭的言外之意,这趟旅程,他无法加以预测,给的期望越大,可能失望也越大。从山顶跌落,可能粉身碎骨。缰绳在自已手中,就让他独自驾驭这匹去北方的骏马。
“等我回来!” 留下最后一句话,文公子起身背对着候铭,踉跄的走着,挥手告别。
次日,文公子出发北上了,比原计划离开的时间,又提前了几日。看来他心里的迫切已经无法再多等,哪怕一日。
弦月站在茶馆门口,看着手里的信,读完后,心里七上八下,虽说一切都交代清楚,可是马上上手的感觉依然有些忐忑。
“喜儿,那人何时到?”弦月看着柜台前的喜儿。
“说是今日,从都城过来,可能午后到茶馆。” 喜儿算着时辰。
此人如果今日赶来,那会少很多压力,据说是当年一起中举的,文公子是状元,他是榜眼,前者放弃了官位,后者去了偏远小镇,从师爷做起,一直做到县令,以为会调回都城,结果毫无关系人脉,被宫中遗忘了,县令当了十年,没有任何调配的痕迹,在得知当年的探花已经进了宫中,在尚书大人身边做事后,此人彻底灰心,苦读十载,县令十载,不如家境祖上的一点关系,这点关系最直接的作用就是,不会被宫中遗忘,无论发配至何处,总有理由调配回宫,升官进爵。
于是,他书信一封,离开了小镇。离开半月后,镇上来了新的县令,年轻有为,处处做得恰到好处,夏季遇上了洪灾,新县令从自家拿出了粮食,在镇上烧粥布施,让师爷记录下来,百姓签名上书请求公粮。
一举两得的事儿,宫中宣传了新县令的事迹,赞扬了他的仁慈,一夜之间,小镇和他都被看到了,于是半年后,新县令被调回了都城。
而他求而不得,也没有天时地利助力,终日靠酒度日。文公子在某次八卦小道消息里听闻了他的故事,于是默默记下了小镇的名字,安排人去寻找。
去的人一直没有寻到,来回几次,文公子差点放弃,结果在元宵的那天,收到了信息。人已找到,只是常年欠债酒馆,躲了起来,过年时候趁着人多,又混进人群里买酒醉饮,被老板发现,叫人狠揍了一顿,扔出了门外。
文公子得知后,让人送去了银两,还完了所有的欠债,条件是来都城小镇的茶馆,待上几月。
弦月一股脑想起了此人的故事,不禁感叹,又是被命运捉弄的一人,一身才华却无人看见。人生有多少十载,可以这样默默无闻。
“小姐,库存和店长昨夜已经盘过,这是清单,需要最晚后天去采买,重点是春季新品。” 喜儿把单子递给小姐查看。
“此外,账本这边,我还是和福安一起负责,这样速度会快很多,做完后,可以顺带看些其他事儿。”
“其他事儿?”
“嗯,比如茶具,因为时常有损坏,也是需要盘点,加到补货的清单里,这次没来得及看,准备等到后两日和店长一起查看。”
“另外,每日的打扫,是茶馆里的五个伙计,我和福安都没有参与,现在了解下来,伙计是有分工,三楼,二楼,一楼,每层楼是一到两位在负责,卫生也是由他们自行分工,店长最后收尾检查,文公子建议店长检查完后,我再扫一眼,当晚把问题弄完,避免第二天时间仓促,尤其是三楼,需要重点关注。”
喜儿一口气把近日交接的活儿全部交代了一遍,细致入微,让弦月刮目相看。
“喜儿,你说这茶馆是你开的,我也信了。现在信心十足,等文公子回来,茶馆定会完璧归赵”弦月笑着。
她实在感恩,感恩文公子如此信任她,不问过往,不拆穿疑惑,留她在此,大把大把的赏银分着,戴着商人的面具,行事这般温暖。她又感恩喜儿,总是不断分担她的压力,鞍前马后,把杂事全部揽去,给了自已最大的舒适。
“小姐,是不是很感动啊,我现在这么能干。” 喜儿手舞足蹈起来,看着弦月。
“当然。”
“我也是。”候铭冷不丁的站在身后,拿过进货单,点头后离开了茶馆。
“他是去进货吗?” 喜儿转头看着拨着算盘的福安。
“看样子是的。”
“你确定不是去杀人,看他脸色发黑啊。”
“这段时间脸色都是如此。”福安停下了手上的算盘,想了一会,又继续敲打起来。
候铭赶着马车上了郊野的山道,速度不快,需要半天才能到都城。这趟他还是计划去孙将军府邸周边观望两天,然后再拉货回茶馆。试探的方式还未想到,但是不能他或者福安出马,太容易识破。可是还有谁呢?
这个问题困扰候铭几天,那晚小姐提议后,他便一直在想方设法,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既能试探老易,又不暴露身份。可惜几天过去了,一筹莫展。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在观望的时候,就想到了。候铭这么安慰自已,心情多少舒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