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你听,这是国师的曲子,可是乐曲不是从柳琴弹奏的。” 丫鬟趴在窗户边,侧耳听着远处飘来的声音。
世子妃低头闭眼,仔细听了起来。
“这是国师的乐曲,是长笛,用长笛吹的,难道是国师吹的长笛?声音从世子殿内传来的,他在世子殿。” 世子妃有些诧异,连她这般熟知国师的人,都从未了解国师会用长笛。
难道这是国师最后送来的礼物吗?世子妃笑了起来,有些苦笑,她想起了第一次在母亲葬礼上,国师的曲子,把那个年幼的她从想死的混乱中拉了回来,现在想想,不如当时随母亲一同去了岂不更好,少了这场棋子般的婚事,太傅在她心中也能继续维持住忙碌的父亲角色,现在她好像一无所有,现在连拉她回来的柳琴都换了,长笛的声音低沉,远不及柳琴丰富的乐律。
一颗泪速度太快,顺着鼻尖滑落,滴在衣襟的凤凰上,那一片的朱红红的更深了。
众人先是惊叹国师悠扬的笛声,随后沉浸在这一片曲乐中,都城国本是擅长和喜爱舞曲的,和弦月国开战后,开始了宵禁,随即取消了一切娱乐,街坊再不见琴弦和鸣。就连胜仗归来,皇上也未曾举办任何庆典仪式,大臣们上一次听国师弹奏已经记忆久远。
皇后娘娘似乎也被眼前的舞蹈和乐曲着了迷,多美好的景象啊,歌舞升平,祥和美满。
笛声渐渐降低了音调,最后停在一个音节上,国师睁眼,像完成了一个心愿似得舒展了眉宇,浅笑一声,收起了长笛,退回皇上身侧。
众人慢了半拍,仍然呆站在两侧,太傅下意识的看看四周,率先鼓起了掌,随即拍醒了众人,附和上了掌声。
皇上点头,侧身看着国师。
“最后一曲的确打动人心啊!”
国师微微弯身行礼,感谢皇上赞许。
“世子进殿!” 李公公看了眼皇上,随即细声通传道。
两侧百官再次安静下来,正立了身子开始等候世子。
不久,世子身着红色长袍,头戴玉冠,手持红色绸缎花球,大步踏入殿内,身后跟随十来名丫鬟,每个丫鬟手持不同物品,有笔墨纸砚,珍珠饰品,雕花玉坠,物品少而精致,乃上上品。
众人睁大眼睛欣赏着眼前的珍品,讨论声再次此起彼伏。皇后面带微笑,满足的看着眼前的世子,上一次她也期望在婚礼上这样看着世子的兄长,这次她如愿了,世子身姿挺拔,面容更加俊朗,婚服的衬托下,成熟了几分,可是在母亲眼里,他还是那个围绕在兄长身边的小男孩模样。
皇上转头,伸出手拍了拍皇后的肩膀,他知道皇后等这个日子,也是异常煎熬,煎熬的不是婚礼操办的繁琐,而是害怕失去的那份恐惧。
“父皇,母后,儿臣婚后不会忘记正业,会更加用心学习,分担父皇母后的辛劳。”
世子跪地叩拜了皇上皇后,起身说道。
“礼还未开始,不必先许诺,我知你心意即可。” 皇后娘娘赶紧回复道。
李公公看着四周,再次细声传唤道。
“世子妃进殿!”
众人转身,看向殿门,等待世子妃。
太傅等国师退下后,就站在了皇上身侧,等待着重要的一刻,当从李公公嘴里听到世子妃三个字的时候,太傅已经激动的脸色微白,手不住的抖动,他频繁深呼吸,压住所有的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未见世子妃出现在殿门前,李公公再次通传了一声。
众人继续站立等候,皇后娘娘身体有些前倾,眼睛使劲定了定神,看着门外。
门外除了延伸出去的红毯,两侧站立的侍卫,空无一人。
皇后娘娘立刻看向太傅,他已脸色煞白。皇后娘娘有些焦急的叹了口气,低声使唤丫鬟前去查看。
又过了一阵,门口毫无动静,世子突然闭眼微微一笑,他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这场婚礼是父母指定,非他所愿,他也知世子妃心中只有音律,但是他希望这事可以顺利完成,只要他的一切都顺顺利利,远方的兄长才会不被人念起,才会过他想要的日子。
可惜这个顺顺利利,好像要止步在婚礼这件大事上了。
众人开始碎语起来,皇上脸色有些难看,瞪了李公公一眼,公公随即让门口侍卫前去查看。
度秒如年,此刻的折磨不亚于打仗,太傅有些支持不住,单手撑在墙柱上,维持着还算体面的站姿。皇后娘娘低头想起了早上的眼跳,心里嘀咕了千万遍,她明明在世子妃的婚服上调整了凤凰的位置,和其兄长时候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还会如此?
侍卫急匆匆跑了过来,跪倒在世子脚下,战战巍巍的说道。
“禀报,世子妃,世子妃骑马跑了,往城门的方向,那个方向是…… ”
“是什么,说!” 皇后震怒喊道,她等不了一秒答案了,什么答案都需要马上知道,她被心里的声音折磨够了。
“国师刚刚从那个方向离开……”
众人一片哗然,太傅彻底瘫坐在地上,体面的站姿瞬间瓦解。
皇后娘娘闻言剧烈咳嗽了起来,她不敢相信,什么理由都可以,唯独不能这个,皇家颜面何在?世子颜面何在?丫鬟赶紧上前安抚了起来, 世子也急忙上前。
“父皇,母后你们先回寝殿休息,这边我只会跟进。”
世子转身下了命令,御前一队侍卫出发,追回世子妃。
众臣开始从震惊中慢慢恢复,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纷纷看向世子,不知如何是好。
“众大臣,大家可先行离开,这婚等人齐再办,勿私下议论皇室,切记!” 世子干净,利落,毫无情绪平稳的安排,忽然引得大家信服。
侯爷率先行礼告退,其余人仓皇跟上,侯爷走出殿内,居然脚步变得轻盈,这事他可经历过一回,没想到太傅也能再遇上一回,真是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