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年关前发送给茶楼的邀请,茶楼还没回复时间。” 随从站在书房门口,向太傅禀报。
“近期都不要和我提茶馆两个字,我只关心世子妃大婚,所有杂事都等大婚后再谈不迟。” 太傅右手拿着毛笔,停滞在了空中,带些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是的,小的明白”
“等等,世子妃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太傅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追问道。
“听说皇后娘娘亲自张罗,现在没有传过来什么消息,应该就是顺利进行中。”
“我不要听任何猜测,可能,和应该。备马,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太傅扔下了毛笔,对着随从大声训斥起来。
“听到没,太傅大人又发作了,我们最近小心为好。” 院外打扫的家丁交头接耳,低声叮嘱着彼此。
年关一过,太傅心里就开始数着日子,这是他一直期盼的大喜之日,也是见证自已权威再上一层楼的日子,于他而言,双喜临门,他数着数着,心浮气躁了起来,一会觉得日子过的太慢,他天天等着消息,度日如年,一会又觉得日子有些快了,他还不清楚世子妃那边准备的如何,会不会在大婚之日出什么纰漏,搅黄这门皇亲。府邸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触即发的紧张,一会随从被批,一会厨子被遣走,一会家丁被骂,起因一件比一件小,小到风把院里的落叶吹到了书房里,都能让他波动,于是人人自危,个个低头哈腰,夹着尾巴行事。
去往皇宫的路上,太傅把担忧的事儿,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有遗漏后,松口气,准备等会和世子妃交待清楚。
“世子妃,太傅来了。” 丫鬟疾跑进房内。
“啊,不是大婚前,不再碰面吗?怎么爹爹又来了。” 世子妃一脸无奈。
“来了又如何,我要确保你万无一失。” 太傅在门口阻止了士蔚通传,径直推门而入。
“爹爹,你还让我注意礼数,你就是这般言传身教的?” 世子妃起身问道。
“若不是你连个消息都不回传府邸,我怎么这般着急?”
“还需传什么消息?我的大婚日期?”
“少贫嘴,我顾虑什么,你怎会不知。哪有做女儿做到这样没有轻重?”
“我就是因为有轻重,爹爹才能在此和讨论大婚之事。”
“我说了多少遍了,此事莫再提,答应就是答应,不情不愿演给谁看? ”
“那是答应吗?那是你刀架在脖子上,以死相逼,我不想落得一个不孝之名。”
一个重重的巴掌从世子妃右脸打来,来不及闪躲的她,被这掌力重重扇倒在地。
“这婚你自已去结吧,我不结了!”
”
太傅先是一惊,瞬间压抑心中半月有余的怒火喷涌而出。
“你是不是觉得整个家里,就爹爹最势力,看重权位,是的,我告诉你,就是你爹爹。若不是我,你娘现在还在家里缝补衣裳,她那种小门小户,根本不配进太傅府邸,若不是祖上娃娃亲,我怎会委身娶她?都城国多少权贵千金,我随便挑一家,都能门当户对,钱权双收,但是娶了你娘,我得到了什么?冷眼,没错,就是数不尽的冷眼,她眼里容不下这些污糟,躲在书里,画里,琴里不肯走出来。我娶她何用?一文不值,现在有你了,我突然觉得倒不是一件坏事,所以,你,妄想坏了这门亲事。”
世子妃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眼前的一切,婚事不婚事,已经听不进去了,关于亲娘,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听到爹爹口里的娘亲,如此毫无用处。
小时候,仅剩的那些和谐的画面,破碎了,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娘亲努力营造的幻觉,爹爹忙于朝廷,娘亲忙于教书育人,她说学好琴,画好画,练好字,习好诗,就能在爹爹面前大展身手一番,爹爹准备了很多奖赏,所以她坚持跟着母亲读书习字,她觉得母亲总是独自一人,如果爹爹开心了,她可以不要奖赏,她要爹爹一起陪着母亲几日即可。
而面前的男人,突然间陌生可憎,他都已经不屑去维持一个慈父的形象了。
太傅看着震惊悲痛的世子妃,意识到下错了棋,可惜为时已晚,他这半月太心急了,以至于什么都能点着他,他完全无法控制。
无法控制的后果就是,心底的想法全盘托出,句句真真切切,早在心中反复了千百遍,所以,可以一口气,连贯的发泄出来。
以至于,毫无借口挽回。
丫鬟在身侧呆若木鸡,这是她所有经历里,从未遇到的情况,她不知所措。从小陪伴小姐,时刻没有分离过,情同姐妹,此时太傅的一番肺腑之言,不止让小姐痛彻心扉,难以置信,连她都气的呼吸不畅。
太傅终于先平静下来,却又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于是佛袖甩下了一句话,愤然离开。
“好自为之。”
“丫头,你听到了吗?他何来底气让我好自为之?我此刻,好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陪着母亲一同离开? 为什么留下来,做这枚棋子。”
世子妃痛苦了起来,她喘不上气,一口一口大声呼吸。
丫鬟抱着世子妃,瘫坐在地上。
“没事的,小姐,我们能挺过去了,”
“为什么是我们挺过去?为什么需要我们去挺?母亲做错什么了?还是我做错什么了?”
“不是的,小姐,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冷静,我们先保重身体,小姐,我没有其他亲人了,我不能再让你有任何不测。”
丫鬟语气里的劝慰,不忍,坚定,决心,世子妃全部感受到了。
一同感受到的还有身在门口的世子,听闻太傅来宫,本想过来问候一番,没想到竟在门口耳闻这么一出大戏。
他与世子妃的亲事是父皇母后亲自张罗,如同张罗他兄长一般,只是他顺从一切。他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让自已力所能及的听话,只要他甚得父皇安心,兄长就能过上自已想要的日子。
挣扎是什么,世子有些陌生了,他都习惯了现在的脾性,而父皇也鲜少再提及兄长,挺好的,两全其美。
世子本想踏入房内安慰下,左脚刚刚抬起,又即刻放下,两人本就不熟,连对方性格都一纸空白,拿什么话语安慰别人?别人又如何信任你?
世子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自已的事儿,还需自已解决。”
回府邸的路上,太傅狠狠甩了自已两耳光,他打的是自已为何在关键时刻,管不住嘴,越着急,越出错。
“夫人,等我拿下这个县府的人,朝廷就大部分站在我这边了。”
“站在你这边多久?一生一世吗?虚无的早晚会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