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铭回到镇上,办完茶楼的差事后,开始有意在街上四处闲逛,那日在孙将军府邸远处看到的男子,背着一个大的木头箱子,甚是好奇,这箱子模糊有点印象,但不知在哪里见过,于是游荡在街上看看能否碰到类似。
闲逛几日,均无收获。候铭回到茶馆有些烦躁,坐在一楼独自喝起了茶。
“安叔,这位兄台愁眉苦脸好几日了啊。” 喜儿站在柜台叹了口气。
“可惜那日没有一同前去。” 福安抬头看着候铭。
“大夫,这边请,来,去后院。” 店家引着大夫去往后院的路上。
候铭抬头,见一男子挂一大木箱子往里走着,箱子较沉,男子身子有些弯曲。
细节对上了,候铭压抑着激动地心情,转身看着福安,使了眼神。福安立刻心领神会。
“安叔,后院谁病了?” 候铭问了起来。
“烧水的师傅,四肢无力了几天,今天店长去请了大夫过来。” 喜儿回道。
候铭靠近柜台,侧目扫过,四下无人,低声说道。
“据昨日文公子说,太傅和孙将军已经上朝,且孙将军身体痊愈,那府邸请的大夫,还是半夜请去的大夫可能为谁治病?”
“孙将军父母早已过世,至今未娶,难道是随从,家丁?” 福安思索片刻。
“或者他并未痊愈?病情还有反复?” 喜儿插嘴道。
“哟,你们都在柜台上啊,今日烧水师傅彻底不能上工了,喜儿,车夫,你们谁方便,去接手?” 店长急匆匆跑了出来。
喜儿候铭面面相觑,惊讶又无奈。
“我去吧。” 候铭看了看喜儿,毕竟烧水提壶需要点力气。
喜儿感激的看着侯将军。
“等将来回到弦月国,一定给侯将军端茶倒水,好生伺候。”
酉时未到,宾客纷至沓来,年关前还如此络绎不绝,文公子欣喜不已,这全亏当时重金邀请的琴师,茶楼如今热度已经超过了彼时的都城。
迎完门口的客人,再到二楼,三楼各个雅间寒暄,达官公子,面生的喝杯茶,介绍一番,面熟的问问近况,熟练,自然的奉承两句,常常引得宾客欢笑不止。
“文公子天生一副做生意的料,这般游走在这些贵客里,我可做不到。” 喜儿望着楼上谈笑风生的文公子,赞叹道。
“是啊,各人有各人命,像我就是做账的,这两天生意怎么这么好,账怎么这么多。”
福安叹气道。
“别叹气呀,你主子今儿还在烧水呢。” 喜儿低声笑了起来。
“你胆子真大” 福安下意识观察了下周围。
“你快去端茶送水,少在这妨碍我。” 福安把喜儿打发走了。
茶馆忙碌的一天结束了,候铭许久没弯腰这么长时间,竟有些腰间酸痛,走出茶馆时,双手左右捶打缓解。
“兄台,今日辛苦啊,时日尚早,不如请你酒肆饮一壶如何?” 文公子在身后喊道。
候铭点头,一同走进了酒肆。
“日子真快,上次还是秋天,今儿再来,已是寒冬。” 文公子说完,对着空中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很快现身,又瞬间消失。
“你看,这雾气甚是短暂,就像人生,一晃已这般岁数。”
候铭看着文公子,感觉到今日气氛有些低沉。
“日子虽短暂,文公子可收获颇丰,未来是回都城,迎娶哪家官府的千金?”
候铭好奇了起来,认识些日子,从未提到将来。
“千金,罢了,不在计划内,等攒够了,将来会去北方吧。” 文公子低头倒满了酒,一饮而尽。
第一次听到了北方,候铭有些诧异。
“如果去北方,现在这里建立的人脉,生意,岂不是浪费了?”
“我去北方寻一人,不过大概率寻不回,去了还会回来,不浪费。”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公子上次吟的诗,原来意指北方的姑娘啊。真不知哪家姑娘如此有幸,让公子可忽视都城各家贵族千金,也要孤身前往。”
“兄台,你可曾喜欢过一人,愿付出生命的那种喜欢。”
候铭没有言语。
“嗯,那你是不会懂的。”
两壶酒后,夜色清冷寂静,文公子挥手告别,缓步走回院子,踏入院中,文公子数起了步子,一步,两步,三步… 一共十五步到达房内。
“你看,现在房子多大。” 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内自言自语道。
午夜太傅府邸,孙将军秉烛查看着信件。
“这就是说,弦月国那边新招的军队这几月都按照我们的计划,陆续增长了起来?” 孙将军问道。
“嗯,但是速度十分缓慢,这事不能太急,刚刚战事结束,本就没什么愿意入军的人,况且还在如此敏感的地方,报告皇上是留守的部队,人数不可能突然几倍增长,皇上可不是傻子。”
“太傅所言极是,凡事听太傅的,我这边就是鞍前马后,跑个腿。”
“你府中之人还是藏匿稳妥些,别出岔子。”
“是,放心我这边重兵把守,不会有问题。”
“还有茶楼那个琴师,我有些不放心,世子和世子妃都中意,我担心影响计划。”
“这倒不至于,世子一向言听计从,这门亲事皇后盯着,不会有问题。”
“但愿,我现在也无暇顾及茶楼,只等年关一过,亲事一成,世子妃,未来的皇后,也就板上钉钉了。”
“是的,是的,太傅大人,到时候,朝廷之上,谁敢不听您的。”
“哈哈哈哈” 太傅大笑了起来。
送走孙将军,太傅走进了后院的一处小屋,轻声推门而入,缓缓关上。屋内没有燃蜡烛,寒冬的月色透过窗户,让一切清晰敞亮。
太傅突然跪在蒲团上,俯身叩拜三下,起身,看着身前立着的牌位,没有上香。
“夫人,你看,我还是把女儿送进了宫中,年关后就是正式成婚,成婚后,就是一国的世子妃,将来就是皇后。”
太傅得意的笑了起来。
“怎么样?没有你,我也能办到,你总是唾弃我追名逐利,攀权富贵,对,这就是我,我要这权贵,要这地位,要所有人听命于我,我从来如此,你怎么可能改变我。
你以为你清高,你整日与这书画相伴,从不体谅我的难处,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教育的女儿如你一般倔强,毫无礼数。你辜负了我,辜负了我所有的期待,不肯与我并肩前行,也不肯当个贤妻良母。”
太傅突然掩面抽搐了起来,片刻起身,恢复了冷静,笑了两声,推门而出。
寒冬的风带起了地上仅有的几片落叶,月色朦胧凄冷,远看更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