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这是请帖,世子妃的。”
“哟,这次,连乔装都省了,看来非常迫切啊。” 文公子打开请帖。
“大清早就送过来,这是得多早起来赶路?” 店家唠叨了起来。
“又来请帖了?是太傅的还是?” 福安和喜儿走到柜台边。
“世子妃的,亲笔写的。” 店家故意提高了音量。
“真热闹啊,这父女二人,一出出的,就不能一起办个场,弹一次结束?还分两个人,两封请帖。” 喜儿嘲讽了起来。
“你也就只能这里说说,如果让外人听到,我们一茶馆的人都会被你拖累。” 店家瞪大了眼睛看着喜儿。
喜儿闭嘴,心里却莫名的着急。
“两次,那就是两笔账,那得分开记,日期可能还不同,月底账目汇总时候,得留意一下。” 福安认真的自言自语道。
喜儿转头,惊讶无比看着福安,心里已有千百句话,却无法言语。
“哦,我是说账不大好记,从记账花的精力,去一次比较好。” 福安回神过来。
真是收银,收银,收到忘了本, 喜儿心里嘀咕着。
“文公子安排吧,先去太傅府邸,还是世子妃这边。” 弦月从二楼走下。
“先去世子妃这吧。”
文公子掂量了下,世子妃出名的仰慕国师,爱曲乐,目的清晰。太傅这边总有种说不出的隐秘,用他爱女来拖延几日,必定不会跟我太急。
“好,听文公子的,我们先去应世子妃的邀请。” 弦月说完对着喜儿点头。
喜儿和福安心领神会,找时机通知候铭。
赴宴的日子最终定在了后日,看出来世子妃的急切。
后日一早,文公子来到店里,交代了管家今日宾客和注意点,随后便来到小姐门口。
“已准备妥当,待小姐收拾好后,直接下楼即可。”
“好的,谢谢文公子,我们稍后就下楼。” 喜儿回复道。
文公子走到路口,等待着马车驶过来,良久,迟迟不见马车。
“兄台,这么巧,难得大早上见到,这是要远行吗?” 候铭换了身干净的棉服,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
“如此之巧,我安排了马车去都城办点事,但是奇怪,马车不见身影。”
“啊,那是你叫的马车啊?我刚刚在拐角处看到一辆破损的马车,倒在路口,一堆人在修,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
文公子突然焦急起来。
“哟,这事有点棘手。”
“我去都城,可以顺路,兄台,如不介意,我捎你过去就是。”
“谢谢兄台,只是还有两姑娘需要携带,两匹马恐怕不足够。”
“我的马平时托运重物,区区姑娘能有货物重? 我和你一人带一个便是。”
文公子低头犹豫,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紧迫,貌似也没有其他方案可选了。
“文公子,按这位兄台方法出发吧,否则会迟到。”弦月不知何时站在了文公子身后。
于是,候铭带着弦月,文公子带着喜儿,两匹马,奔向了都城。
“文公子,原来你还会骑马啊?骑术不错。” 候铭在其身后喊道。
“谢谢兄台,是你的马匹够好,速度快,马力足,定是昨晚喂足了口粮。”
候铭笑了一声,没有回应。
“抱紧,时间有点赶,我要快马加鞭了。”
“好的。” 喜儿闭着眼睛,不敢直视前方。
“公主,我会在府邸附近徘徊,如果有任何问题,让喜儿放信号。” 候铭在公主耳畔低语。
“侯将军,也万分当心。
“我会的。”
这是逃亡后,第一次听到侯将军称呼公主,弦月竟感到久违的温暖。
半小时后,两匹马停在了宫门外,下马后,整理了番衣衫,文公子上前给门口的侍卫递上了帖子,通报后,侍卫引着三人进了大门。
“等这一切结束,我定会护送你回到弦月国,回到草原上。” 候铭看着公主的身影,自言自语。
进入宫中,弦月看着满城的红墙砖瓦,虽屋顶纹样不同,竟也有份熟悉感, 母后的呼唤突然响彻脑海,熟悉感瞬间被巨大的失落包裹,一点点沉落下去,家国不在了,父皇母后都走了,而现在,居然在敌国的宫中,献奏,这是何等的笑话?
喜儿似乎观察到了弦月的波动,用力挽住了她的手臂。弦月再清楚不过,喜儿的意图,她要她此刻坚强。
“小姐身体可有不适?” 文公子回头后,看了一眼弦月略苍白的脸色。
“许久未骑马了,颠簸的有些许不适。”
“哦,的确,我们可在此休整会。”
“不必,早去早回。”
“嗯,也是。”
三人跟着侍卫,穿过了几个走廊,花园后,进入了世子殿。
弦月在踏入殿前,戴上了头纱,喜儿把背在身上的琴递给小姐。
此刻世子殿内,茶椅上,已落座了世子妃和国师两人。
“世子妃,万幸,没有迟到,一路颠簸至此,有点急促,望见谅。” 文公子拱手行礼后,缓缓说道。
“文公子,久违了,终于应邀,真担心不能来。” 世子妃回复道,转头看着国师。
“国师,这就是我提到能与你琴技相提并论的小姐。”
国师起身,微微抬眼,嘴角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寒暄过后,弦月坐在预先放置好高椅上,开始了弹奏。
其余人则坐在茶椅上,侧身欣赏。
弦乐起,国师闭眼,是他的曲,是那首下雪天作的曲,是那首他反复弹了三年的曲,这首曲琴可弹,笛可吹。
国师眼皮抽搐了下,随即用力压制情绪,平静下来。
弦曲前部悠然舒缓,一波一弄,似在述说这无尽雪野的美好,中间突然转音,感叹能在纷乱的世界,寻觅一处静谧,接着高音层层叠加,在追忆,在挽回,在放手之间缠绕。
国师睁眼,这段尾音原本是安静的,呼应前段的旋律,现在改成了高音,夹杂如此复杂的情绪,每一根弦,好似都洞察到他藏于谱中的挣扎,这份挣扎成了新的旋律,弹于小姐手指间。
如果说原本的曲谱是修饰了世间的杂乱,粉饰出假意的平和,那么现在这首曲谱则实实在在的挖出了国师最真实的情绪。
曲终,弦停,弦月睁眼看着国师,眼神真挚渴望,她在等一个肯定。
国师呼气,拍起了掌,用力的拍,手掌瞬间发红。
“如何?国师!” 世子妃看着国师。
“媲美是假,高于我是真。”国师恢复了冷峻。
弦月屏气凝神,欲言又止,终放下了琴,行礼,准备离开。
“文公子,能安排多弹奏一首吗?” 世子妃贪婪的看着柳琴。
“不可,一首足矣,感情充沛的弹奏,很消耗身体。” 国师起身,打发了世子妃的请求。
“哦,好的,国师” 世子妃怯怯的回应着。
侍卫引路送走三人,弦月踏出世子殿刹那,泪流满面。
喜儿扶住小姐,缓步行走。
“小姐可还好?” 文公子见状问道。
“刚刚起风了,小姐身体吹风,眼睛就不舒服,一会就好,公子勿担心。”
走出门口,候铭牵着马匹出现,像掐算好了时辰。
回去的路上,弦月低语。
“刚刚看到了国师。”
“确认?”
“千真万确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