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夜似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如果他一旦承认他找刘诗琪,那么结局才是他不想要的。
因为空气中隐隐的氛围似乎告诉了他一切,他面临的不是一个简单的问询环节。
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任释和曹光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向夜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他也知道,承认了,那么就会牵扯出一堆麻烦。
任释和曹光济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而是依旧严肃地看着向夜。
向夜心理素质比他们想象得要好,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坐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努力追求真相的任释,还有一个经验十足的曹光济。
我坐在角落里,静静欣赏着这出大戏。
……
祖母在和警局里的人交接什么,我无聊地坐在大厅里,A市的警察局似乎有些繁忙,民事纠纷总是不断发生着,在这里也可以见证到物种多样性。
时不时我就能看见电话被拨通,老人丢失,有人要跳河,有人要跳楼。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与我擦肩而过,而我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吸引。
我的目光锁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穿着印着草莓图案的裙子,扎着可爱的双马尾,身材如同纸片一般薄。她正对着民警说着什么,眉尖微微蹙起。
她似乎有点眼熟。
不过我的目光也没有长时间停留在她的身上。
因为从最里面的审讯室里,飘出来了一个孤独的灵魂。
我见过他。
他就是趴在刘诗琪身上的那只鬼。
他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憔悴更多,浑身也更透明了,但是他身上的怨气也是更重了。
我对这种灵魂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主要原因还是他看起来死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不新鲜的存在了。
但是我与他的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神情猛地一变,接着便朝我飞了过来。
我冷漠地看着他,准备迎接他的不自量力。
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对我动手,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然而他却猛地停了下来,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在看见宁婆婆的那一瞬间,脸色彻底难看了起来,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就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逃走了。
宁婆婆从里头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走出来,依旧是板着脸,步履比她同龄人还要更加轻快一些。曹光济跟在她的身后,有一个路过的警员,看着十分年轻,应该是刚来不久。
他见到宁婆婆和曹光济,疑惑地拽了拽身旁一位看起来颇有经验的警员,悄声说:“那个老奶奶是谁啊?怎么让曹队跟在她的后面?什么开头啊这是?”
那位警员连忙肘击了他一下,低声说:“小声点是要命你了?那位资历很老的,具体情况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不是你的事你少管,知道了没?”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问问吗?”
而曹光济听力极好,两位警员的话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闻言,他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宁婆婆显然也是听见了,她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接着便走到了我的面前,说:“我刚刚怎么感受到了一股怨气,你可有看见什么?”
“怨气?莫不是又是她?”曹光济闻言,开口询问道。
宁婆婆慢悠悠道:“光济,看来你学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啊。”
曹光济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他嗫喏了一下,随后开口说话,语气已经弱了几分:“这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
“这东西也是很吃天赋的啊,”宁婆婆轻飘飘地瞥了曹光济一眼,随后看向了我,“我们家小筝就是拥有这种天赋的人,不是吗?我可是听那位任警官说了,我们家的小筝可争气了,居然能够应付一个凶煞了。而且——”
宁婆婆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透着一丝探究的目光。
“你告诉我,小筝,你是怎么制服那个凶煞的?没点本事可做不到啊。还是说,你现在身体里的那个,是她?”
我抬眸看向宁婆婆:“祖母,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宁婆婆看着我,忽而微笑起来,“罢了。我们走吧。”
“等等,小筝还得做个笔录。”曹光济又像之前那样拦住了宁婆婆,说,“劳泠荷,余芳华,刘诗琪的死亡现场她都在,她是最重要的证人,她还不能就这样回去。”
“光济,我说过了,你并不是那么聪明。”宁婆婆定定地看着曹光济,“但是这么多年了,难道不是也该学聪明一点了吗?”
曹光济皱了皱眉:“宁姨,这是规定,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待会儿回去。”我看向宁婆婆,说,“不会错过周末南宫晴的生日的。”
“不行,小筝,我很放心不下你,你毕竟遭遇了这么多。”宁婆婆用一种几乎是慈爱的眼神看着我,说,“我就在外面的车上等着你,你别让祖母等太久了啊。”
宁婆婆说罢,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对我温柔地笑了笑,抬步离开。
我面色无虞,跟上了曹光济的步伐。
又是那间尽头的房间,此时房间里只有任释和曹光济。
任释的脸色很不好看,曹光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任释抓着文件的手指尖用力到发白,与此同时,任释的手臂甚至在微微颤抖。
我淡淡地瞥了任释一眼,跟随曹光济的指示来到了原本祖母坐过的地方。
一坐下,曹光济就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杀了劳泠荷和余芳华以及刘诗琪的,就是当年喜欢向夜而被歹人谋杀的冯小琴。向夜和劳泠荷在几个月前约会,二人亲密的举动给了冯小琴巨大的打击。向夜在那天又见到了刘诗琪,因为和刘诗琪以前是同一个村的,便想着刘诗琪试试,刘诗琪不幸遇害。余芳华也是同理。”
曹光济的话一结束,房间里只有凝滞的空气了。
“小筝,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曹光济猛地向我看来,“你为什么见到这么多命案现场,你一点都不害怕?还是换句话说——”
你真的是南宫筝吗?
我忍住了想笑的冲动,用无比严肃的话告诉曹光济。
“因为我从小就见过我姨姨和姨父死了的场景——那个时候,我,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