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碗温水灌下去。
三奶奶又吐了好一阵，总算有了点精气神。
四蛮娘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还是宋暖暖主意好，一勺大粪灌下去，农药吐了个精光！”
说完，她瞪了眼宋老太：“你安的什么心！还想阻止宋暖暖救人！”
宋老太一张老脸红透了。
她就随口一说。
哪想到这小妮子真有本事？！
三奶奶：“……”
她一心寻死，不想吐农药！
宋暖暖大粪一灌，她哪憋的住？
罢了罢了，不死了！
……
三奶奶送去了卫生院洗肠。
屋里头隐隐传来她儿媳压抑的哭声，现场气氛沉重。
许久，村长叹了一口气：“都是我的错，我没能力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啊。”
红旗大队出了名的穷。
背靠青峰山，地少山多。
土地贫瘠。
隔壁生产队一个工分能分两块多，他们队往死里干，一个工分也只能分一毛三，劳动力最多的宋老大家，年底折算下来，也就到手八十多。
三奶奶年轻守寡。
就生了宋民华。
好不容易熬到宋民华娶妻生子，儿媳李梅分娩伤了身子，不能下地干活。
这个家，就靠着宋民华撑着。
最近，三奶奶一连咳了好几天。
崽媳让她去卫生院抓点药。
她寻思着，还是去死吧。
死了，就不用拖累这个家了。
村长说完，大伙儿沉默了。
红旗大队是穷。
村长也尽力了！
只怪他们投胎技术不行！
突然，宋暖暖站起身来，脆生生道：“村长，我们搞副业吧？”
这话一出，大伙儿哈哈大笑。
村长苦笑。
“暖暖，搞副业也难啊，跑运输？没钱买车！搞养殖，要买猪崽牛崽，搞不好发瘟死绝…总之，咱大队穷的…很稳定，
公家账面上，年头到年尾都是欠账。”
他这村长，当的太憋屈。
上公社开会啥的，蹭吃蹭喝还蹭烟。
他原名宋一龙，其他大队干部送他外号：‘宋抠抠。’
大伙儿纷纷点头。
红旗大队的穷，积重难返。
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宋暖暖勾了勾唇角：“村长，我有个不投钱还挣钱的副业。”
大伙儿眼睛亮了。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
宋老大双手抄在袖管里，冷冷一哼：“老子头发白了，也没想到挣钱门道，你个臭丫头，充什么大头？”
这些天他和三个崽在挖大坝。
听到宋老二被抓，才赶回来签谅解书。
对于离了婚还赖在队上的如英崽女，他根本瞧不上眼。
村长不死心道：“暖暖，你说说看。”
“采药卖钱。”
宋暖暖一口气说道：“青峰山上大把草药，我们采来卖给县人民医院。
冯院长说，野生草药，药性更好。我们采多少，他们收多少！”
话音刚落，现场炸了。
“草药值钱啊！”
“种些红薯啥的，累得半死，一年到头也卖不了几个钱！”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咱红旗大队发财啦--”
村长两眼冒精光：“暖暖，怎么采--”
“泥腿子还想学人采草药？采毒药吧？青峰山上蛇虫猛兽多，别草药没采着，小命也丢咯！”
宋老大打断村长的话，还不忘怼一句：“村长，上山采药死了人，你负责吗？”
村长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生命安全是大事。
他也不敢轻易表决。
“宋老大，你家劳动力多，今年又去挖大坝，收入更高，才不稀罕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们稀罕！”四蛮娘气的跳脚：“你嘴里叭叭的喷粪，就不能让宋暖暖一次性把话说完？”
宋老大暴怒：“臭三八，你敢骂我？”
民兵队长晃了晃手中鸟铳：“宋老大，你也想吃牢饭啦？”
“好心当成驴肝肺！哼，我就等着看好戏！”宋老大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
宋老大一走，村长苦笑：“暖暖，宋老大说的话也有道理！”
大伙儿一不识药，二嘛上山采药确实也不安全，搞不好要出人命。
宋暖暖笑笑：“村长，世上草药几千种，又分为解表药、清热药、泻下药等等。田埂地头有草药，青峰山上也有草药。植物枝叶入药，动物皮毛也可入药。有值钱的草药，也有不值钱的草药。
妇女老人，可在田间地头采不值钱的草药。
青壮年嘛，可上山采黄精啥的。
有人采药，也得有人洗药、切药。咱队里男女老少，孩子放假也可以帮着干。只要想干，人人都能干！
至于风险？吃饭喝水也能噎着呛着，谁能说得准？”
“暖暖说的对！”
“我们愿意干！”
大伙儿热血沸腾。
管他怎么死，总比饿死强！
村长精神一震：“既然都愿意，那就干吧！”
半夜，大伙儿才意犹未尽散去。
宋暖暖也累坏了，进了屋倒头就睡。
……
“汪汪汪，汪汪汪--”
睡到半夜，宋暖暖突然被老黄的叫声惊醒了。
宋老太又来啦？
上次她还没吓坏？
宋暖暖深吸了口气，掀开被子起身，吸着鞋子，抄起门口木棒轻轻走向前院。
老黄站在院门口，狂吠。
有个黑影佝偻着背，窝在拐角处。
黑暗中，两人一狗，对峙着。
那黑影许久蹲麻了，捡起石子想砸老黄。
宋暖暖手中棒子甩过去！
那黑影疼的满地打滚。
“哎呦疼死我了，姐，是我，家宝！”
柳如英听到声音，急忙跑出来：“家宝，你咋回来啦？”荷花镇离红旗大队五十地呢。
“呜呜呜…妈，我听人说你和爹离婚啦？爹不要我们啦？他还骗你的钱给哥交医药费？咱家是不是饭也吃不上啦？”
宋家宝嗷嗷哭着，又从兜里掏出几个硬馒头：“这馒头我攒的，给你和姐吃！”
柳如英抱着家宝哭成一团。
母子俩哭够了。
宋暖暖领着家宝进屋，转悠一圈。
米缸里盛着米，碗柜里放着白面，陶瓷缸里还存着没吃完的猪肉、排骨…还有他最爱的大白兔糖、麻花糖……
后院栏里，养着小鸡小鸭。
还有两只可爱的小兔兔。
看门狗也毛光水滑的。
宋家宝看傻了眼。
天老爷！
这些天他到底错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