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安挨近床上扶着江限躺了下来,校医给他量了体温。
“39.5,有点高烧。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张泽安见已到了校医室就打算回去了:“那老师我下课了再来。”
“嗯,等他烧退了就可以回去了。”
张泽安在赵华正那里给江限请假,顺便在宿管老师也签了一份假条。
等到下课后,张泽安径直走向校医室,发现里面没人,就问了问坐在办公桌边的校医。
“老师,之前那人呢?”
校医放下手里的工作,回答道:
“他说好多了,想回宿舍休息,拿了退烧药就走了。”
张泽安点了点头,校医又说:“不过他发烧必须有人在旁边,要是烧一直没退的话就要立即送医院。”
“好,我知道了。”
张泽安转身火速离开了校医室。
临近上课的时间,张泽安拿着一口袋的药,打了盆水去江限的宿舍。
江限捂着被子,艰难的睁眼看见张泽安来了就问:“哥哥?你怎么来了,不去上课吗?”
“这节课做卷子就跟土豆请了两节课的假,来宿舍做,顺便看着你。”
江限将被子扯高了些,把下半张脸捂了进去:
“我没事。”
张泽安将盆子和药放了下来,坐在床边把手放在江限的额头上:
“你这叫没事儿?那你之前干嘛跑别的班去了?爬了两年的楼梯还不认识路?”
江限的嘴贫不过他,没了声音。
张泽安缩回手,江限的体温依然很高,嘴唇也是泛着白。
“实在不行就叫江姨来吧。”
江限闭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想让江怡宁担心,况且这种小病,他也不想这么大惊小怪的。
张泽安没了辙,就转身将毛巾拧成半干帮江限物理降温。
片刻,张泽安将毛巾敷在江限的额头上后,去外面接了杯热水,让江限吃药。
宿舍外面寂静一片,楼道里只有张泽安咕噜咕噜接水的回音。
回到宿舍,他把江限扶了起来,靠在自已的身上,将药片塞进他嘴里,然后灌了一杯水。
江限从迷糊中醒来,他浑身滚烫的余温传给了张泽安,脸上显出病态的倦容,双眼也是低垂着。
明明身体异常滚烫,江限的嘴里却吐出冷字。
张泽安将被子给江限严严实实的裹了一圈,又把他揽入怀里问道:
“还冷吗?”
江限嗓子发炎得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轻抬起双眼,深邃的眼眸透着一丝清凉,他的睫毛微翘,眉梢带着些许柔和与张泽安四目相对。
他眼前的这个人,脸和他挨得很近,近得连呼吸也都听得清。
江限发着烧,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似是看见眼前的张泽安有些不真切。
他一直都记得第一次有人给他撑伞挡雪,有了那段痛苦的时光里唯一的朋友,似乎觉得那段难熬的日夜里突然有了一丝慰籍。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限很珍视他。也许是第一次撑伞,也许是第一次叫他哥哥。
也许更久,久到慢慢地,他成为了江限生命里的一部分,他唯一的光。
他只知道,从第一眼起,张泽安在他眼里就如此特别。
他忽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一年的冬天来得早,却比哪一年都暖,好像冬天里独属于我的扶光,没有刻意停留,只是如约而至。
他喜欢张泽安。
他一直埋在心底里的喜欢,带不走,也揭不开。
他不想让张泽安失望和难以接受,他害怕张泽安的离开,但自已却又无法割舍。
十七岁的暗恋就是如此,表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是比谁都要撕心裂肺。
他看着张泽安出神了很久,眼里含着一丝无奈,但这一丝情感一扫而过。
身体的热度似乎将头也烧得滚烫,他扯开被子,双手捧着张泽安的脸,将他拽在床上,任张泽安怎么挣扎也没用。
张泽安见状,有些惊慌地挣脱束缚:
“江限,你……你干嘛!……喂!”
张泽安越是挣扎,江限就下意识抱地就越紧。
江限的意识有些模糊,脸上也有一丝泛红,下意识地冲动就像是喝醉了酒。
“喂!江限,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就咬你了,不要怪我不给情面!”
张泽安还是依旧挣扎:
“我跟你说啊,别看着你是病号我就不敢揍你啊!”
张泽安说着,江限的脸靠得越来越近,控制不住想凑上去亲他。
张泽安的脑海挥之不去的记忆突然涌现,他的心不停地跳动,被江限这一拽,脖子沿着耳根都泛着红。
他记得上一次无意间听到的,江限喜欢他,于是心底里突然间波涛汹涌,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江限见他没再挣扎了,眼里闪过一丝清醒,他将张泽安扶了起来,调整了思绪,低垂着眼,看着张泽安:
“对不起,哥哥。吓着了吧。”
他突然觉得他的喜欢不应该是这样。他从心底里珍视张泽安,不想让他觉得很反感。
他确实不明白张泽安的心思,害怕以后连朋友也算不上了。
张泽安缓了好久也没有将心底里的翻涌平复下来,那天,江限对那些女生说的,他有一个唯一珍视的贵人。
张泽安知道现在也不清楚他口中说的贵人是谁,知道现在他的内心有一丝波澜,突然有些猜测到那位贵人是不是指的自已。
但又不敢去寻问,他问了之后会怎样,即使知道了又怎样,不知晓会不会有下文。
况且张泽安自已也不知道自已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泽安的身体紧绷着,嘴里也吐不出半个字,于是直起身子,毅然决然的跑出了宿舍。
江限也没有多说什么或者是阻拦,他知道,这次是他自已太冲动了,他控制不住自已,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
张泽安慌乱的进到教室,赵华正见他还没到两节课的时间就下来了,连忙问:
“江限没事儿了?”
张泽安走进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就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一直狂跳着,仿佛是要冲破胸膛。
张泽安拿起笔,想通过做题来转移注意力,结果第一题的题目读完,手心里就冒出了好多汗,脑海里也一直浮现着江限那张潮红的脸,深邃的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张泽安:操。
他气得直接将笔丢在桌上,引来了赵华正和班里人的目光。
赵华正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张泽安?”
张泽安心道:老子还想问这是怎么了呢!
嘴里回道:“没事。笔不小心甩出去了。”
下课后,赵华正把班里的卷子收了上去,张泽安晚做一节课多点的时间,就没有收他的那份。
苏向恒同情心泛滥,张华正一走,他就跑到张泽安的桌边问着:
“张哥,江限怎么样了?”
他在说话间,许然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和林栖一起。
张泽安见他们都盯着自已,心里的扑腾还没平复,就有些发火:
“好的很,能有什么事儿啊!”
话音刚落,就从后门跑了出去。留苏向恒在那里发愁:
“张哥这是咋了?生气了?”
许然星摇着头:
“兴许和上次一样呢,等他们自已解决就好了,少问。”
张泽安跑到厕所的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猛的将手里捧满的水浇到脸上,洗了个脸。
没见好转就又接了一捧水,水流顺着下颚流进了胸口,胸膛边的衣料有些被浸湿。
他其实并没有反感,只是有些不清楚自已的心思,内心无比挣扎,当张泽安亲耳听到江限说的那句,他是我唯一珍视的贵人时,他的心里有一丝隐隐的贪心的想着,很希望他说的那个人是自已。
但江限真的接近他时,他又莫名其妙的躲闪,不敢正视他。
缓了好一会儿,张泽安才上楼进了教室。
他打开窗边的窗户透透气,正坐了片刻,江限就从后门进来了,正巧两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张泽安:操。
然后就是一个偏头,向窗外看去。
嗯,窗外景色宜人,宜人啊……
“哥哥。”
张泽安一听他这样喊,瞬间有了一丝微妙的情感,汗毛竖起,心里发了一阵麻。
张泽安没有搭理他,江限就又说了一声:
“对不起。”
张泽安:……
江限低下头,脸上的病气没有全部褪去,他无奈的坐下来,目光紧紧盯着张泽安的背影,再没有了后文。
*
学校外,银杏夹道里的银杏树落下了最后一批金色的树叶。
一阵凉风吹来,给陆地上的人们捎了个冬天的信。
月考卷发了下来,在这个时刻,所有的高三学子都习惯了三年的学习生活,每一次发下来的卷子都没了什么抱怨声,题海的生活都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一部分。
张泽安如今还记得之前江限和他说过,这一次月考要比赛来着。
虽然这段时间俩人没怎么搭话,但还是依旧记得这个约定,并且记在心里,然后真真正正来一次比赛。
张泽安拿起笔,读了第一题的题目。
等卷子做到一半时,他突然觉得那股很不自在的感觉有些淡漠了。
可不知道这是一时的还是什么,他只知道此刻应该好好完成这张答卷,不管什么也要先顾好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