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安和江限准备调头返回,在路过古道街口的拐弯处,正迎面走来了三个男生,张泽安看了看他们身上穿的校服,校徽上印着一中的字样。
为首的那个人个子长得比旁边两个要高,留着一头寸头,看着干净利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江限,问了一句:
“你是附中的江限?”
“对。”江限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以为是来挑事的,没好气的说:
“有事儿?”
那人咧着笑,又说:
“他们说有附中的也来参观我还不信,直到在这里看到了你。”
“认识我?”
“岂止是认识,小时候你还打我来着。”他没有半点生气,而是淡淡的说:
“我,严文博。”
死去的记忆突然涌现,不过他给江限留下的印象还是挺深的,毕竟若不是他,江限也不会受背叛,被人指手画脚,更不会转校。
不过江限想了想,也许没有严文博,也会有下一个像严文博的人,况且这笔账算得差不多了。
江限说:
“找我有事儿?”
严文博有些缓缓低头,愧疚道:
“我小时候是挺混的,也他妈不是个人,爱在背后说别人坏话。长大了,觉得自已挺对不起你的……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江限耸了耸肩膀,瘪嘴道:
“托你的福,挺好。”
严文博知道江限肯定是过的不好的,至少在小时候一定身处黑暗,又愧疚的说:
“以前我们玩儿的好的几个我还有联系,以前一聊到你的时候,总是觉得很抱歉,也想当面跟你说句对不起,今天有幸这么多年了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江限虽然没有说任何话,严文博却依旧很诚恳的说:
“能原谅我吗?”
江限比严文博高,他勾着脖子看着严文博 ,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却也让人难以琢磨:
“不原谅。”
严文博知道他会这么说,也不求他原谅,因为他曾经带给江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但江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怨恨。”已然释怀。
谁都有年少不知的时候,既然各自都放不下,那就往前看好了。
对严文博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结局了,未来,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也没了任何联系,已是过客。
严文博脸上的担忧突然一扫而空,释然道:
“这样也好,我们现在各不相欠了。也终于能将这件事放下了。”
往前看,世界一片光明。
这一刻,江限好像永远和曾经的自已告别了,就像他想的一样,已然释怀。
张泽安和江限并肩离开了这里,身影逐渐模糊,被吞噬在光里。
*
回校的大巴开来了一辆又一辆,张泽安坐在靠窗的位置,发着呆看着窗外匆匆划过的景色,这是他坐车时的唯一爱好。
苏向恒从包里翻出几个礼物盒,上面还贴着五颜六色的标签。他朝江限望去,然后递在他面前 ,说:
“诺,江哥,这是上车时别班的几个女生送来的,可说好啊,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们挡了,只是这次她们态度很坚决,非要送的。
再也不当你们小弟了,可累死我了,没一顿饭是解决不了的。”
江限扯着嘴笑着:
“行了,请你吃饭行了吧。不过这次你怎么没挡住?”
苏向恒挠了挠头,思考了片刻,说:
“她们说是你今天生日,不过就是不知道她们是从哪知道的。”
江限看了看盒子上面的标签,上面确实赫然写着:
江限,祝你生日快乐(画了个蛋糕和一个小人儿)
不过,一看那个小人,江限就知道那是她画的江限自已。
江限嘴角弯了弯,露出了嘴角边的梨涡。
随后将上面的贴纸撕了下来,然后将盒子全都递回了苏向恒手里,说:
“先放在你那,回学校再处理。”
苏向恒惊叹不已说:
“这么多东西,你就只要个贴纸啊?暴殄天物啊你。”
对江限来说,这不仅是个贴纸,还是一个他的世界正在变好的证明,人情冷暖也不是如曾经的那般凉薄。
有人关心,也有人爱。
这次不堵车,将近一个小时就到了学校。
江限手里抱着一堆礼物盒子,张泽安和苏向恒手里也帮忙拎着些,不紧不慢的跟在江限后面。
三人穿行在楼道间,江限抬头看了看墙上班牌写着13班,然后站在窗外扫视了一下。
班里送礼物的那几个女生看着江限在窗外,于是激动不已:
“快看呐!是江限!”
“还有张泽安诶!好帅啊!”
“怎么来我们班了?”
几个人在江限的招呼下,纷纷狂奔出来。
其他班里凑热闹的更是将楼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其中一个女生,说:
“谢谢你们的礼物,不过我想下次就别送任何东西了。我不喜欢别人打扰,况且已经快高三了,还是以学业为重比较好。”
那个女生有些失落,旁边的一位却说:
“这么多人送礼物,我不信你一次都没收过。”
“以前是让苏向恒处理的,我确实没有收任何礼物。不过这次我拿了张便条,冲这个,我道声谢。”
旁边的女生有些不服气:
“那为什么只要个便条,不敢收礼物?你是不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谁啊,那个女的?”
她的胆子倒是大,无论怎样都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更有些女生还在质问:
“我们诗诗可是校花,谁比得上?”
江限叹了口气,摇头道:
“他和你们不一样,是我唯一珍视的贵人。”
江限的话音刚落,那些女生有些错感,江限承认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也被张泽安收进耳里,他又想起上次在洗手池后面听到的闲话,有些错愕,心里面一阵翻涌,但他不确定江限说的是不是自已。
为首的女生似是有些释怀,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暗恋她吗?”
江限愣在了原地,像是在思考,顿了一下:
“我们没有上帝视角,也根本不明白对方的心思。”
那女生笑了笑,说:
“好吧。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希望你能拥有你想要的,祝你幸运。”
这话好像是对自已青春里一段疯狂的时光的告别,因为她们正值青春啊,能大胆去做,也可以果断去结束。
张泽安回到教室,依然没有缓过神来,对于这个“贵人”,他始终没有猜透。
江限看出了他的思绪乱飞,问道:
“哥哥,你怎么了?物理课都在发呆?”
张泽安听到江限喊着“哥哥”,心里有些难以捉摸的情感。
“哦 ,没事,想到了一些事情。”
张泽安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个古木尘色的方形盒子,上面的图案不是那么繁琐,只是看着有些带着槐花的纹路。
江限把玩了一下这个盒子,问道:
“这是什么?”
“我妈送给你的,当作是生日礼物好了。”
江限一听,想起了温妤好像不知道槐花的事,就笑着:
“礼物是阿姨送的,但这个盒子是你订做的吧?”
张泽安见这个被江限一眼看穿,摸了摸耳朵,然后沉默。
江限边笑着看着张泽安,边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台相机,只有巴掌大点,但也够日常使用。
上面留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写了几行字,字迹潇洒而有力,十分漂亮,一看就是温妤写的:
祝你告别过去,从此旅程坦荡,前途荣光。
江限举着卡片,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教室,洒在卡片上,有些淡淡的墨香。
“替我谢谢阿姨,礼物我很喜欢。不过,哥哥难道就送个盒子吗?”
张泽安把盒子盖住,递给了江限,说: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放学了再说。”
江限就一直等着,直到放学。
赵华正很守约,运动会一班拿了个第一,所以放学后也不需要跑步。但高二要上晚自习,就也没多少人在意了。
张泽安让江限在教学楼的后院等着他,过了一会儿,张泽安手里提着塑料袋套住的东西出现在江限眼前。
“哥哥,这是什么?”
张泽安把塑料袋打开,轻轻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棵槐树苗。
张泽安顺势把铲子也拿了出来,这是刚才在保安室里借来的。
“送你的礼物。”
张泽安找了一块草坪空地,因为在中间地带,学校修整草坪的时候也看不见,或许在它长大后会发现,但多少也不会太在意。
不一会儿,江限拍了拍手上的泥,抖了抖灰。
张泽安把铲子还了回去,然后看着那棵茁壮挺拔的槐树,说道:
“这样就会让你感觉已经不在了的人依然陪着你。”
江限眼里泛着泪光,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槐树的绿叶,好似真的如张泽安所说的那般,有些熟悉的感觉。
“谢谢你,哥哥。”
江限回头看着张泽安,那眼神炽热,而又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