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起来,张泽安被苏向恒那狗叫声吵醒了:
“操,张哥,你怎么和江哥一起睡的?”
江限依旧睡着,手仍然抱着张泽安。
张泽安安嫌苏向恒烦,轻轻扒开江限的手,起身一脸不耐烦:
“吵个屁啊,是啊就是晚上一起睡有啥大不了的?两男的睡一起不行吗?”
又不是孤男寡女,嚷嚷个屁。
苏向恒这才想到这确实没啥大不了的,显得自已大惊小怪的,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行行,当我没说,张哥。”
话后就一起去了食堂。
等过了一会儿,江限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寝室里没了人影,江限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桌上的手机亮了屏。
江限拿来一看,是张泽安发来的。
ZZA:醒了?
X:嗯
ZZA: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X:粥,蛋挞
ZZA:好
江限正想关手机,盯了半天屏幕,就见张泽安的网名有些不顺眼,于是给他改了个备注:哥哥
嗯,顺眼多了。
江限进洗手间洗漱完,张泽安就回来了,将早饭放在桌上,说:
“苏向恒他们去阶梯教室自习,我申请在宿舍,你呢?”
江限从洗手间走出来,用纸巾擦了擦手:“跟你一起。”
张泽安坐在桌边刷题,江限在他旁边吃早饭,嘴边道:
“今天咱们学校月考,我们正好回不去考不了,太爽了。”
张泽安拿手机,点开聊天界面给江限看:
“土豆一早就发消息,把文档传我了,让我们竞赛完没事做做。”
江限停下了咀嚼,一脸无语:“他还做不做人了。”
他俩都呆在宿舍刷了一整天的题,江限突然想起来:“哥哥,咱们好像没吃午饭啊。苏向恒怎么不叫我们?”
张泽安这才打开手机,关闭了静音:“忘关静音了,他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
江限已经累趴下了,扯着嗓子,说:“哥哥,我好饿啊。”
张泽安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一点多了,这个时间食堂已经没有饭了。
张泽安走到阳台,探了个身,见许多的人吃完饭都往宿舍走,准备午休。
他转了个身,回头看向江限:“食堂可能没饭了,要不出去吃?”
“好啊。”
张泽安就近在校门口找了个饭店,刚一坐下,苏向恒就发来了消息。
恒山道士:张哥?×6
恒山道士:在不在?×6
张泽安看那满屏的消息,心里一阵心烦:什么鬼?这么能发?
ZZA:没死
恒山道士:哟,张哥,你可算回我信息了,中午给你发消息不回,回宿舍也没见你俩,去哪了?
ZZA:到外面吃饭,啥事?
恒山道士:嚯,下馆子都没叫我,太不仗义了吧
ZZA:食堂没饭
苏向恒后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张泽安也没怎么回,毕竟吃饭最重要。
傍晚,槐乡下了一夜的雨。
槐乡的雨总是那么缠绵,温婉。
待天晴过后,微风吹过热气,又是一番凉爽宜人。
苏向恒,许然星,江限早半个小时出来,考试的时间不是很长。
按照约定,他们提前收拾好了行李,然后帮张泽安和林栖一起拿到校门口等着。
微雨刚过,但也不觉得一丝凉意。张泽安拿着考试的袋子,径直朝门口走去。
林栖突然在拐角处偶遇了张泽安,于是上前打了声招呼:
“嘿!张泽安。考的怎么样?”
张泽安见林栖也考完了,就回道:
“还好。”
林栖听出了他有些不确定,不紧不慢的跟着张泽安,说:
“害!你比我有经验,肯定没问题,不像我,第一次来。我刚写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我都害怕这次成绩不是很理想。”
张泽安眼神注视着前方,回道:
“你的英语很厉害,肯定也没问题。”
听张泽安鼓励自已,耳中仍然回荡着他温柔的声音。林栖露出了一抹笑容,心里顿时有一丝悸动。
她将双手背在后背,走姿有些轻跃,欢快,努力寻找着话题。
“我这次做足了攻略,肯定不会让你在这趟旅程失望的!怎么样,你期待吗?”
张泽安看着她笑盈盈的朝着自已说话,也不好不回答。
于是,说:
“嗯,期待。”
出了校门,江限朝张泽安招了招手,喊道:
“哥哥,这儿!”
在车上,林栖给大家介绍道:
“槐乡最有名的是槐乡水巷,是我们最后的目的地。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坐船去。”
江限一坐在车上就不怎么说话了,自从来了槐乡,江限就总冷着脸,话也少。
张泽安注意道: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江限立马摇着头说:
“没有。”然后看向窗外,于是又没了话。
此地自古就有有一条河流经过槐乡,于是当地房屋由河而建,故此逐渐扩张。
建桥连接两岸,于是有了在水上游船的通道,沿河道车水马龙,人间小巷,一片江南风景气。
年代久远,又是木屋水巷,逐渐闻名,古镇景区由此开发,引来无数游客。
沿着古朴的青石板路走,经过沿路不断起伏的房屋,透露出一丝古香古色的韵味。林栖已经约好了船家,走到木质的河岸上等着。
不少两头挂着灯笼的乌篷船相互穿梭在河流上,搭载着来来往往的行客。
河中央一手摇船桨,一手向他们招呼着。船家载着黑漆色的船,坐在船尾,道:
“小姑娘,是叫林栖吗?”
林栖点着头,然后向他介绍着身后的伙伴。
船家见他们五人有些太多,就道:
“小姑娘,你们人多,我这船小,只能载两个人。”
于是,五个人就分成了三只船上。
乌篷船缓缓驶进狭窄的水道,沿岸有些零零散散的槐树和柳树。
在船上摇摇晃晃的,张泽安也随着船的摇摆,身体也左右晃悠。
虽然这条水道很狭窄,但这段路也是最能方便和居民互动。
一些屋内的居民蹲在石岸边给船上路过的行人送莲蓬和槐花。
张泽安接过一个居民递来的一捧槐花,道了声谢。
张泽安捏着手里那些小小的白色槐花,就问道:
“你吃过槐花吗?”
槐乡的槐花更显柔美清雅,可惜,早已过了槐花的花季,这时候的槐花大多是前段时间存储的,没有那种刚刚摘下槐花的那种清香甘甜。
江限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槐花,然后道了一句:
“以前吃过。”
江限遥望着即将驶过的青色石桥,满眼荡漾着怀念。
*
那年,江限五岁。
他特别调皮,总惹得他的母亲江悦滔滔不绝的责骂。
江限咚地一声独自跳进木板船里,站在木板船上,双手拿着木桨,穿梭在水巷各处。
那船是江限他姥爷亲手给他做的,只是用槐木简单做的,但也够用很久。
“麻子叔!”
江限还散发着稚气的声音,朝着岸边坐在椅子上抽烟的中年大叔打招呼。
大叔吐了一团白色的烟,眼睛被熏着了,有些眯着眼,剩一条缝回道:
“嘿哟!兔崽子行啊,敢一个人跑出来划船!有种!”
江限继续向前划着,嘴里还哼着歌,全是槐乡的腔调。
路过岸边正拿着木棒洗衣服的一位妇女,头发用发带缠着,袖子撸得老高了。
江限笑着,喊道:
“桂花婶儿!”
她看见江限本能地答应着:
“诶,小限。”然后见她一个人在河里玩,顿时教训道:
“你咋又跑河里去了!你妈看见了又得骂你。”
江限摆手,想继续划行,说:
“管她呢,耍了再说。”
谁知还没等他握着桨继续划时,前方爬满苔藓的青色石桥上站着一个人的身影,她插着腰,然后向江限吼去:
“你个瓜娃子!我看你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再不滚上来,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那人是江悦,发带盘着头发,鬓角处有些碎发,微风吹着,头发被吹着轻轻上扬。
江限见了,连忙丢下船桨,然后一骨碌爬上岸,屁颠屁颠跑过去,嘴里还死性不改的喊着:
“得嘞!”
江限从来都是把这话当句玩笑话,江悦从没真正这样打过他,实在不听话,都是被臭骂一通。
江悦见他连滚带爬的跑到自已面前后,一手打在他的肩膀上。
江限本能地用手搓了搓肩膀,然后嬉皮笑脸道:
“妈,我想吃槐花饼。”
江悦一脸白眼道:
“吃个屁!明天你小姨就要来了,要是看见你那死样子,我就让她来揍你。”
她每次都这样,自已下不去手,就让她妹妹江怡宁来揍他。
江怡宁每次都如江悦说的那样,真下手揍,每一次江限都被揍得老老实实的。
江限听后瞬间寒毛卓竖,然后收起猴儿性,乖乖跟着江怡宁回家。
走在路上,江怡宁哼着小曲儿,还是那熟悉的槐乡腔调:
“槐乡的孩子啊,切莫忘回家,靠在妈妈的膝下,听她讲个故事吧。槐花香,饼儿甜,吃了莫忘槐乡间。小河长,巷子深,远行的孩子终回归。”
这一年正值五月,槐花花期。
大街小巷沿路都有槐树引路,开着白色的槐花,微风一吹,槐花就落了一地。
飘飘扬扬的槐花只等当地人采摘,做成一个个槐花饼,然后端到院子里,大家有说有笑的品尝。
江悦虽然口上不给江限做饼吃,但最后还是默默地在厨房里忙活。
江限一跨进院子,来到院中央。江限的姥爷正靠在椅子上喝茶,姥姥在一旁扫刚落下来的槐花。
今天不知道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霉,江限抬脚就被树根绊倒了,摔了个狗啃泥。
姥姥一听孙子摔倒了,连忙丢下手中的扫把,然后火急火燎地跑过去扶他,嘴里还不停着急的喊道:
“哎呦,我滴个乖乖,我宝贝外孙子没摔着吧!来来来,快起来,姥姥看看你有没有摔着。”
江限皮够硬,硬是没磕破皮,只是脸上有些泥泞。
姥姥忙给他擦着,姥爷就拿着蒲扇,念叨着:
“都怪这槐树,根都把路面给挑翻咯。”
庭院内有一棵老槐树,是自江限一家建房时就已经有这棵树了。因为树的高大,树根已经从路面硬撑了出来,相互盘错在周围,导致这路难免坑坑洼洼。
姥姥看它陪着一家人祖祖辈辈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就不舍得将它砍了。
况且江限特别喜欢它开的槐花,总是比其他的树开的花更清香甘甜。
江限有时候也喜欢往它破出路面的根上面爬,或者是睡在上面,仰头看微风吹起每一片树叶,阳光总是想使劲透过缝隙,钻进来。
江怡宁这时从厨房出来,端了一盘槐花饼,放在庭院的石桌上,说:
“该!谁让他又跑河里去划船啊,河里水这么深,万一哪天掉下去了怎么办,你胆够肥的啊!”
江限闻着味儿就跑了过来,瞬间抓了一块来吃,刚烙的饼有些烫手,江限被烫到后,瞬间拿到耳朵上捏了捏,然后边吃边咬了一口,说:
“下次不会了。”
心里却想的是:下次还敢。
姥姥看见江限被饼烫着手,然后冲他笑着:
“嘿哟!你这还是改不了那急性子。你看,你哪一次没被烫着。”
江限嬉笑着,最后吃得满脸是油,然后几个人又嘲笑他,随后笑声回荡在整个院内。
好像那一刻,槐花永远花开不败,小孩永远依偎在大人的肩头。
在这个懵懂的年纪里,我们拥有了一切,是以后会铭记一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