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落幕。
除了高三,台下站满了乌泱泱的人群,正等待着裁判宣布最后的结果。
“本次运动会圆满结束,首先恭喜高二一班江限同学和张泽安同学以非凡的毅力和卓越的表现,破历届两百米校记录。
其次,江限同学再次破历届跳高校记录。特予表扬,希望各位同学对此引以为傲,再创辉煌!”
曾南小声在周围说着:
“听说张泽安的八百米只差0.02秒就破纪录了。”
“这么牛!”
“只是好可惜呀。”
“不过因为他俩破纪录,咱们班的积分成了年级第一!”
“这下土豆儿终于不用再折磨我们了!”
一旁有些人在讨论着。
张泽安不觉得并不是很可惜,毕竟重在参与。
待到班级领奖时,苏向恒自告奋勇地跑上去领奖。
第一名站在最前面,也就是苏向恒带头,江限和张泽安站在最中间C位。
待到体育老师念完所有班级的名单后,各班派出的代表一一上台领奖。
苏向恒不走寻常路,讲台没多高,硬是直接双腿一前一后跨了上去。
台下的人纷纷起哄。
也是,这胆子也太大了,一班的人直接在后面尖叫着,苏向恒好像是带着信念与骄傲,直奔讲台上。
后面的人接连效仿,顿时,台下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这好像是青春里为数不多的场景,攒满了少年的意气风发。
张泽安拿着手里的奖状,看着台下掌声雷动的众人,心里面一阵热血翻涌,逐渐沸腾。
他偏过头看向一旁的江限。
好巧不巧,江限也朝张泽安看去,笑意浮上眉眼。
你说青春短暂,可最想让人铭记的不过就是这个年纪的倏然。
带着光的人间少年啊,你一笑,整个山海都为你倾倒。
熙熙攘攘的行客也都为你驻足。
*
金秋九月,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一班的人大多数在午休,少数的人还在奋笔疾书。
江限趴在桌上,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贴在教室的窗户上,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得到太阳的温度。
夏天最惬意的事,莫过于开起空调,看着窗外好像没有温度的阳光。
暖光透过窗户洒在江限的身上,有些刺眼地睁不开眼,但江限还是用手抓了抓那刺眼的太阳,无聊道:
“哥哥,去学校竞赛你是住校还是住酒店?”
张泽安在他前面,双手蜷成一团,下巴放在臂窝内休息。听过江限的话,张泽安没有睁眼,仍然趴着睡觉,一动也不动:
“住校,酒店我不习惯。”
江限也跟着凑热闹:
“那我也住校。”
张泽安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于是提前和江限说了一声:
“苏向恒他们也去,到时候估计也要住校。”
江限有些不乐意,心道:怎么哪哪都是他?
江限轻轻撅了个嘴,吹起额头上稀碎的头发,一脸嫌弃。
真正等到了这一天,江限也是不情不愿的在宿舍楼下和张泽安等他们。江限低着头,来回推拉着行李箱,心里十分不爽,不知道骂了苏向恒几百回了。
这时被暗骂了几百回的苏向恒这才缓缓出现,一见到人,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苏向恒暗暗开句玩笑话:
“谁想我了?”
谁知道这句话被临近的江限听到了,然后又是一句暗骂:谁他妈想你了,自作多情,没点眼力见儿。
张泽安刚要推着行李箱想朝校门口走,苏向恒就问道:
“许然星她们还没来吗?”
张泽安回头答道:“没呢,去车上等吧。”
附中去参加竞赛的,每年都有好几个人。所以学校每次都是包一辆车,一起送出去。
张泽安上车就往后座走,差不多中间的位置,他把行李塞进车上的置物架上,就在靠窗的位置里坐下。
江限跟在张泽安的身后,坐在旁边。
苏向恒坐在前面,探出个头,趴着座椅后背:
“张哥,江哥,你们中午在学校吃还是在外面吃?”
张泽安道:
“这不废话吗?学校做的不吃,到外面花钱吃,脑子被门挤了?”
苏向恒挠了挠头,笑道:
“这不是听说槐乡的小吃很有名嘛。”
坐在对面的林栖和许然星一番嘲笑后,林栖拿出一个卡通小册子,指着道:
“比完赛,我可以来选地点,昨天查了一天,做了攻略。”
苏向恒看着那个本子,心生佩服:
“可以啊林栖,未雨绸缪呐,在下佩服!”
竞赛地点是在槐乡,离淮南不是很远,大巴本来一个小时就能到达,但经过槐乡景区附近,堵车严重,硬是拖成了两个多小时。
大巴直接开到了学校门口,等到车上的人下来,张泽安扫了一眼门口,摆满了很多展示牌。
校门很宽大,但用分隔带划出了一小条人行道。
张泽安一行人缓慢走向学校,校内志愿者带领他们走进分好的宿舍放行李。
这里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和自已学校的同学分在一个宿舍,少部分因为人少或者人多会被分在其他学校的寝室。
还好,张泽安和江限,苏向恒和孙天昊在同一个寝室。
张泽安正在上铺坐着看了会儿手机,苏向恒就敲了敲床架:
“咱去吃饭吧,张哥。”
张泽安这才放下手机,从阶梯上下来,喊上江限一起。
苏向恒正要第一个出门,转头又想道:
“孙天昊,要不要一起?”
孙天昊从刚到寝室就一直沉默不语,埋头刷竞赛题,听苏天恒问,也是只摆了摆手,示意自已不去。
苏向恒摇了摇头,出了寝室门,说:
“他是学魔怔了吧?”
张泽安耸了耸肩,也不清楚。
学校的菜出张泽安意料,不怎么对胃口,他撑着下巴,胡乱在餐盘里挑这挑那,最后实在是找不出自已爱吃的,就夹了口饭塞进嘴里。
苏向恒狼吞虎咽地吃着,看见张泽安没怎么动筷子,就说:
“吃啊?是没胃口吗?还是你挑食?”
江限低着头,自顾的吃饭,嘴里小声说了一句:
“哥哥吃不惯这里的菜。”
苏向恒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他又看了看江限快吃完的菜,说:
“你倒是吃的惯啊。”
江限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说:
“你也不赖嘛。”然后打了个招呼:
“我先走了,你们先吃吧。”
张泽安放下撑着脸的手,抬头望着:
“你去哪?”
江限没说话,然后径直从食堂大门走,逐渐没了人影。
竞赛是后天开始,晚上统一安排了所有考生在阶梯教室里自习。
张泽安带着苏向恒坐到靠后排的位置,旁边还有林栖和许然星。
张泽安给江限留了位置,江限几乎是打了晚自习的铃声才卡着进阶梯教室。
苏向恒给他招了个手,压低声音喊到:
“这儿呢,江哥。”等到江限走了过来就问着: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来?”
江限坐到位置上,从书包里拿了一袋牛皮纸质的袋子,看着鼓鼓的,递给张泽安。
里面装的是烤冷面,这个地方不怎么卖,江限也是跑了老远才买回来。
江限补充道:
“给你的,没加花生。”
张泽安一脸懵逼,原来是中午江限看见张泽安挑食,没怎么吃饱,就跑出校门专门买东西去了。
张泽安觉得万分感谢,但也说:
“教室里不让吃东西,回寝室再吃吧。”
江限把身子向张泽安的前面挪了挪,道:
“没事,我帮哥哥挡着。”
苏向恒也凑热闹不嫌事大的说:
“我也帮你挡着,嘿嘿,感动吧,张哥。”
张泽安:……
其实在周围的人能闻着味儿,但还是各自沉默。
因为在这偌大的教室里,也不免有人在吃零食,但每个人都好像很有默契地瞒着老师,自已也在偷笑。
在这个年纪,好像多数人都会有那么为数不多的一两次在课桌下偷吃零食,然后从课桌下将零食分给周围的人。
虽然在老师眼里这些细碎的动作其实都一清二楚,但还是暗自默许,因为他们也曾年少过。
*
等到下课后回寝室,张泽安坐在桌边刷物理竞赛的题。
孙天昊拿着题和笔坐到张泽安的对面,指了指上面的一道题,问道:
“江限,能帮我讲讲这道题吗?”
江限刚想上床休息,见状,火速拿出数学的竞赛题摊在桌上,然后坐在张泽安旁边,手支着头。
张泽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疑惑道:
“你干嘛?”
“哥哥也帮我讲题呗”
苏向恒也坐了过来,调侃道:
“人家张哥是物理的,哪有时间顾得到数学?老老实实和我一起写数学呗,江哥。”
江限的眼睛耷拉下来,向上吹了一口气,将落在额头下的头发吹了上去,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说:
“你管的着吗?滚。”
苏向恒很知足的笑了笑,埋头刷题。
张泽安也跟孙天昊讨论起了题。
江限见事没成,用笔在骨节中转了转,另一只手还是撑脸,胡乱扫了一眼题目读了起来。
瞬间有了思路,捏着笔答起了题。
宿舍楼内灯火通明,没有一间是黑了灯的,楼外种了很多植物,蝈蝈和蛐蛐叫个不停,明明入秋了,但还是每晚能听见它们的声音。
时间逼近十一点,苏向恒丢了笔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孙天昊也有些疲惫,就说:
“张泽安,你们还不休息吗?”
张泽安微微抬头回了一句:
“哦,你先去睡吧,我可能还要等会儿。”
孙天昊点了点头,合上书塞进书包里,去洗手间洗漱。
江限这个点没有一丝困倦,但他已经有好几分钟没有动笔了,卡在了最后一道题。
江限瞄了一眼张泽安的题,也是写到了最后一题,等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就朝他问道:
“哥哥,写完了吗?”
张泽安点头看向江限的题,最后一题没怎么动笔,就知道应该是卡住了,就说:
“给我看看吧。”
江限嘴角一弯,立刻将题移到了张泽安的眼前。
张泽安扫了一眼题目,看见江限的答题思路,就说:
“这道题有原型,之前土豆讲过的。应该是你上课没怎么注意他的总结。”
江限上赵华正的课非常绕,每个题要讲好几个解题方法,所以江限觉得他啰嗦就都是自已按照自已的节奏去学,确实并没怎么注意赵华正归纳的题型。
张泽安将题给江限讲了一番,又说:“土豆虽然讲课啰嗦,但题型和技巧都是很有用的。”
话音刚落,张泽安就从书包里拿出了他的笔记本,递给了江限。
上面写的都是常考题型的方法技巧还有不同的解题思路,本子很厚,张泽安将它分成了两部分,后部分是专门归纳的错题集,每次要考试时就翻出来看看。
江限随意翻了翻本子,惊叹不已:
“哥哥,我能借来看看吗?”
张泽安点着头,然后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就将桌子上的书收拾齐整,说:
“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吧。”
江限进洗手间洗漱后出来一看,江限背靠着墙坐在床上,就问道:
“你不睡吗?”
“睡不着。哥哥先去睡吧。”
张泽安听后,点了点头,上床休息了。
夜深人静,寝室楼内几乎都熄了灯,寂静一片。
凌晨三点,张泽安醒了。
他有些认床,从小没怎么住过校,这头一次碰见这么硬的床睡到一半就醒了。
他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花板,只有外面有一丝透进来的路灯光能让他依稀看清楚周围事物。
张泽安侧过身,想看下铺那人睡了没,结果刚探出个头来,江限和他四目相对,沉默了片刻,张泽安问道:
“你怎么还不睡?还是睡不着吗”
江限似是在想些什么事,缓了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阴暗感很重,每次睡觉后凌晨两三点就会惊醒,然后就睡不着了。
张泽安缓缓起身下床,走到江限的床边坐了下来,就问:
“又胡思乱想什么?这么早就醒了。”
江限没怎么吭声,眼神有些恍惚。
张泽安看着他的脸上有些忧思的情绪,就扶着江限躺了下来,轻声说:
“睡吧,我陪着你。”
半晌,张泽安睡熟了,江限才慢慢缓过来,他看着张泽安的脸庞,心里一股热流涌了上来。
他轻轻的将手覆在他的后背抱住他,眼里闪过一丝波澜,深邃的眼瞳闪烁着明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