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圆月周围聚拢几团乌云,挡住大半光芒,其中竟散发出阵阵阴气。
一只鹰掠过,在天边盘旋,一双狠戾的鹰眼死死盯住水面。
两道身影在水下上演追逃游戏。
水声充斥了阚清晏的耳朵,她张开双臂划水,不紧不慢地跟上前方的水鬼,任由它把自已引到远处的水域。
她能感觉到自已已经游出了很远,起码如果现在掉头没有一个小时回不到船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一阵水声,“滴滴嗒嗒”像是一个密闭空间里在滴水,伴着回声。
水鬼扭头看了一眼就回头,往右一转进了某个空间。
阚清晏紧步跟上。
这处洞穴自成一方空间,与外面的水幕两相隔绝,洞内更是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洞顶壁内往下滴滴嗒嗒的滴水。
用灵力将衣服烘干后,阚清晏手一挥,隐藏在角落的身形便显现出来。
广袖金冠,眉眼若不时刻上挑看起来也是一派贵气。
狐眸微眯道:“帝家人?”
那人将衣袍一撩,翩翩作礼,“晚辈帝沧渊,见过晏娘子。”
……
甲板上。
一阵慌乱后,环境又恢复安静。
船开始往回行驶。
河边小屋内,昏黄的灯光时明时暗,绰约身影打在墙上。
林深推门而入,迎面撞上阚清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
眸子里满是冷漠,在灯光照耀下却仍冰冷,缀着淡淡不屑,只这一眼,林深心尖颤了颤。
他尽量保持语调平和,“咸璞瑜呢,怎么没看见他?”
“不知道。”语气依旧冰冷。
赵空青一进来就发觉,面前的这个“阚清晏”很不对劲,虽然容貌和衣服都是一模一样,通身气质却截然不同。
阚清晏总是眉眼深邃,有一种沧桑的淡然感,却不会像这样蔑视的看人。
举止也很优雅自然,简直是一个真正的世家子弟。
眼前这个人,只占了几分疏离。
几番眼神交织,大刀出鞘,火焰的影子在刃面一闪而过,刀直逼阚清晏面门。
“阚清晏”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向后折叠一仰,面容扭曲起来,浑身萦绕着浓郁死气。
本就不大的屋子在交手中乒乒乓乓的响动,不时有桌凳被横刀砍断。
正在规整物品的众人听见动静,放下东西赶紧往回跑。
林深趁两人打斗把枪拿了出来,灼热子弹在“阚清晏”侧头躲避下只从耳边擦过,月牙一样的血肉顿时化作黑烟。
“啊——”
一声尖锐哀嚎后,耳朵处破口竟越裂越大,“阚清晏”,不,这副尊容应该称之鬼,那只鬼两手并用想把裂口粘上,却并没什么用。
衣服连同那张画着阚清晏脸的人皮滑落在地,之下却是另一张脸!
“不,不!我的皮!”鬼手把那张人皮重新往身上穿,破损越来越大,渐渐消散。
赵空青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眼神一滞:“竟然是你!?”
林深愣在原地,“从一开始,你就不是……”
“没错,我是冥族,”咸璞瑜将破损人皮扔到一边,摸了摸下颚,道:“我也没想到,这张人皮能把你们骗了这么久。”
台蕊三人冲了进来,其他人则留在院子里。
“又来了三个,真是不错,刚好给我加个餐。”咸璞瑜笑着拍手。
他的眼瞳变得漆黑泛红,他化作一团黑雾,“刷”的飞射出去,肉眼只能勉强看到一抹残影。
所有人的站位形成一个圈,以防它逃了,台蕊和宫元白正好站在门口。
每个人里面都穿了特制背心,背心夹层里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板,上面印刻着道教的某种符箓,正好在背心的胸腔部位,可以避免背心主人被鬼魂附身,鬼魂自然也无法穿透。
因此,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谁都没反应过来。
咸璞瑜迎面而来,台蕊下意识挥出桃木匕首,咸璞瑜却虚晃一步,躲开匕首后,直冲挤进了台蕊的身体。
不同于低血糖脚步轻飘飘,头脑发昏的虚弱感,台蕊感觉到浑身都很轻盈,仿佛飘在空中。
当她看见,背对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形时,她抬手错愕道:“这怎么可能!?”
而后明白过来,“你在背心上做了手脚!”
“台蕊”转过身,手上依旧握着桃木匕首,面对灵魂状态的台蕊,扯出一个阴恻恻的笑:“不止呢,还有匕首。”
说着,“台蕊”轻轻一捏,手里的匕首便化作粉末。
也就是说,除了林深手里的枪,和赵空青的刀,其它设备都失去了作用。
赵空青长眸微凝,手腕一甩,刀横空劈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打斗声。
……
“彭——”
一道身影被踢飞出去,极快极重地砸在壁上,接着在地上滚了几圈,“噗!”乌黑的血染黑了大片地面。
帝沧渊身为冥族,按理来说物理攻击对他不会有伤害,此时却全身被震碎一样剧痛,血腥味充斥鼻腔,还没能喘口气,一只脚便狠踩上他的脖子。
他动弹不得,双手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颈骨变形,眼珠外凸,像要掉出来一样。
“这点本事,还有脸抢东西。”阚清晏手执折扇,居高临下。
帝沧渊无法发声,内心被恐惧和疑惑充斥,冥史上说,冥王帝烨有爱妻,美丽却柔弱,总之是个花瓶。
他知道书上写的和实际肯定有出入,但也没想到完全相反,漂亮是漂亮,出手却极为狠辣,和柔弱半点不沾边。
先不说她用扇子套枪法,还使得出神入化,就说那一身深厚的鬼力和诡秘的咒语,也压得他喘不过气,就是她的鬼力有些奇怪,好像掺杂了别的力量。
阚清晏看他一脸不甘的样子,松了松脚,“有什么问题就问。”反正她也不可能放过帝沧渊,多一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就多一分麻烦,不过就是让他魂飞魄散前知道答案。
“冥史上对你的记录是不是被改过?”
“嗯,”阚清晏道,“刀架在那些史官脖子上,叫他怎么写他就得怎么写。”
帝沧渊默然,冥王对冥后的宠爱这一点倒是没有作假,未来的路都给她铺好了,把她塑造成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形象,不会有人注意她,这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可惜,他还以为凭这份宠爱,冥王早广而告之,说事先预备的陪葬品里有九溟,暗地里却一定会将九溟空间留给她傍身,却没想到失算了。
“还有,你的鬼力怎么如此不同?”
“呵,”阚清晏轻笑一声,“因为……我不是冥族,是灵族。”
“啊……”
帝沧渊还想问点什么,却被阚清晏彻底抹去生息,扇子一挥,躯壳便消失在原地。
黑暗中,扇面上散发着阵阵黑气,这把骨扇正侵吞着新鲜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