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车轮战有些时候还是挺好用的,无论对人对鬼,就连咸璞瑜这种有年头的鬼魂也力不从心。
但它占了台蕊的身体,大家都有点畏手畏脚。
“台蕊”正和赵空青打得火热,一把红色颗粒物被扔向“台蕊”。
“台蕊”捂住了眼睛胡乱拍打,鲜红的朱砂灼烫得眼睛滋滋冒烟。
在它完全失去战斗力的三秒钟,赵空青一下把它按倒,钳住它的双手,一条腿压住它的双腿,膝关节也死死抵住它的腹部。
虽然以凡人之躯只够压制它一秒不到,但已经足够了,赵空青已经念完缚咒,巨大的深灰色圆圈迅速聚拢在台蕊身体周围,这下即便林深松手,咸璞瑜也动不了了。
林深又抓一把朱砂,按上“台蕊”的眉心,又是一阵“滋啦滋啦”的响声。
“啊!”
咸璞瑜也不是傻的,一个金蝉脱壳从台蕊身体里窜了出来。
此时他的脸有些可怖,眼部周围和额头被朱砂烫出几个洞,东一块西一块碎肉就那么吊着,露出人皮下漆黑丑陋的本体。
咸璞瑜摸了摸脸皮,神色黯然,他知道自已跑不掉了,殿下这么久都没来,恐怕已经惨遭毒手,就是可惜这张人皮,耗费了他二十年鬼力才画出来,就这么毁了。
就在咸璞瑜预估自已的下场时,赵空青没给他任何机会,大刀重重砍下。
“等等!”咸璞瑜惊惧地大叫,“别杀我!”
或许是共事几年,赵空青对他还是有几分同事情,竟真的停了下来,刀刃距离起伏的胸腔不到一厘米。
“你不仅有个人类身份,说人话,学人呼吸,甚至还杀了不少自已的同类,”赵空青不解的说,“你原本可以一直隐藏下去,为什么今天要冒着暴露风险扮成她?”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不,应该说,你进入零组本来就抱有目的,而今天选择不再隐藏,是因为你的目的快达成了。”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以审视的目光,盯着正在脱落消失的人皮下黑色泛红的眼睛。
咸璞瑜也是破罐子破摔,索性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我加入零组,是为了招兵买马啊,曾经那些你们以为是我失误的举动,其实都是有意为之。”
“比如上次,要不是我动了手脚,储藏室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开了?”
“那些跑走的鬼魂诡物最终投到殿下麾下,这就是我的目的。”
“而这一次,我花了将近五十年鬼力才画成一张皮,扮成阚清晏的样子,是为了给三殿下争取时间,好让你们不去坏他的事。”
“只可惜,这张皮还没用热乎呢,就被你们发现了,也没想到阚清晏还真不简单,殿下都栽她手里了。”
信息量属实有点大,众人都没料到还会跟冥界皇子争权扯上关系,赵空青点头道:“交代完了?那么,我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咸璞瑜该去的地方,自然是魂飞魄散化为微尘。
冷冽肃杀的刀气已经接触到他的咽喉,“你凭什么杀我!”咸璞瑜慌了,他以为最多不过是抓回零组关起来,没想到会死。
“凭什么?”赵空青冷笑一声, “就当是为你手下无辜惨死的亡魂!”
刀更近了一分。
“你不能杀我!”咸璞瑜绞尽脑汁,“只要你不杀我,我就,我就……”
“我就把关于阚清晏的事全都告诉你们!”
“哦?你说出来也让我听听。”清冷淡薄的声音响起。
阚清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门口,月华洒在乌发,灯泡昏黄的光照拂脸庞,整个人被光割裂开来,她面上没有一丝笑容,让咸璞瑜不寒而栗。
咸璞瑜心里害怕,还是梗着脖子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公之于——”众。
话还没说完,它的头已经轱辘轱辘落在地上,黑血喷溅,一股腥臭味蔓延开来 。
阚清晏诧异地看他一眼,掌中聚起的灵气消散。
赵空青提着带血的刀,额发遮着眼睛,看不清眼中情绪。
“话真多。”他如是说。
得到允许后,满地秽物被收进扇子里。
……
屋外,月边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月亮发着淡白的光,把院子照得一片皎白。
林深微启唇,阚清晏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抢先道:“我被引到了一个水下岩洞,他们今天做这个局,就是为了抢一样东西。”
“但东西不在我手上。”她补充道。
林深貌似还想问什么,最终没张嘴。
没了阻碍,事情就差不多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大多都是收尾工作,林深把任务安排下去,各个组长开始动员起来。
而四组,也就是咸璞瑜那个组,组长则由陈玉暂代。
陈玉脸色闷闷的把任务安排下去,另三个组长和赵空青以及阚清晏,围坐在两张不等高矮桌拼成的桌子边。
赵空青满脸倦容,一手撑刀,倚着靠背休息。林深三人心情也不好,那么多年的同事居然是外族,还亲眼看见他死去,换谁都不好过。台蕊更甚,灵魂离开身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此时正捧着姜汤猛喝,一边不忘看监控。
刘兴国父子不敢到屋子里去,把柴房收拾收拾铺了凉席。
屋子里有两个人正用水冲洗地面。
除此之外,只剩林深四人时不时用对讲机指挥任务的声音。
好几次,林深都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阚清晏精神得很,正盯着手发呆。
“你那把扇子叫什么名字?”林深只知道是件法器,杀伤力大,还能吞噬鬼物,却从没听阚清晏说过名字。
本来全都蔫蔫儿的,听到林深这话都竖起耳朵。
“骨扇。”
“骨扇?骨头做的?”陈玉道,“不会是人骨吧?”
阚清晏浅笑一下,眸子晦暗不明,“我说是神骨,你信吗?”
“啊?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陈玉笑道。
众人都没接话,之后都再没人开口,也不知有几个人信了。
阚清晏可没骗他们,人骨和动物骨头可炼不成这样的法器,这扇骨和扇面都是她从叶轻绡身上活生生扒下来的,扒下来时还带着血呢。
现在想起,都觉得自已那时真像个疯子。
那是在冥界地牢,幽窄恶臭的牢房里,站着一个白衣女人,衣着华丽,满头珠翠,美丽的脸上满是鲜血,地上躺着一个人,出气多进气少。女子不停更换工具,先是完整割剥下那人腹部的皮肤,再抽出四肢的骨头,其它部位的骨头也被抽出一一砸碎。
最后,一个完整的人,哦不,应该说是一个完整的神,已经变成一堆破碎血肉,有的粘在地上,和脏污融合一体,可祂还活着!
不仅活着,意识还十分清醒,祂的头颅依然完整,主要器官还在运行,在这样的状态下,祂亲眼看见自已被肢解,这种恐惧与痛苦是刻在灵魂中无法磨灭的!
价值连城的灵药流水一般用来吊着祂一口气,只为让祂痛苦,可以看出阚清晏对祂有多恨。
取材完毕,阚清晏丝毫不顾被血洇坏了的妆容和衣裙,灿烂的笑着,那是她发自肺腑的笑。
不仅因为大仇得报,还因为她得到了完美的属于一只九头凤的骨头和皮肤。
她提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的裙摆,手里握着还有温度的神骨,凑近祂,露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笑,“高高在上的神啊,你自诩圣洁,现在我穿着用你的血染成的血衣,你的骨头将被做成扇子,以恶鬼为食。”
“你……恨我吗?”令人心惊宛如恶鬼的笑声回荡在地牢,“哈哈哈……我想,肯定是恨的,可是恨又怎么样呢,我要让你永远痛苦的活着!”
“你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亲耳听见我砸碎你的骨头、亲眼看见我剥下你的皮肤时的痛苦……”
叶轻绡没再听到了,因为祂的残骸被喂给忘川中的恶鬼,只剩一缕残魂被禁锢在扇子里,永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