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彼此的思念
(?)
Mark失踪的第三日。
军旅饭点最高层张航的家中,正一片狼藉。高大英俊至今未娶实实在在黄金单身汉的张航前特种兵同志,正一边夹着电话,一边在厨房冰冷乓啷的做着他和肥团团的午饭。
“什么?你说军部?”张航手忙脚乱的放下手里的勺子,拿起一边的幼儿辅食食谱:“半勺盐…一勺蜂蜜…我知道是军部!那天我都看到了!问题是军部绑走皓子到底要干嘛?…你不能联系你们队里其他人吗?他妈?我他娘的也是刚刚知道…他妈正在拉斯维加斯结婚呢!等下…搅成均匀糊状…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可不信你弄不到他们的联系方式…得,知道了,到时候在我家集合!”
“嗷嗷————”电话刚挂,一道声音软嫩气势嚣张的叫声从客厅响起,顿时让张航头皮一紧,泪流满面,无语凝噎。
“来了来了小祖宗!”他一边抹了把辛酸泪,一边高声应答道:“再等五分钟就开饭!”在某些方面,张航可以说和Mark非常相似。比如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苏团团与众不同的聪明,而且都自然的开始和他进行非正常对话。
超过三百坪的超大空间里,除了书房健身房客房阳台还稍微能看一点,其他的地方均被杂七杂八的婴儿用品给淹没了。婴儿床婴儿车都还算大件齐整的,那些尿布纸尿裤这个奶瓶那个奶嘴儿的,就到处凌乱可见了。
某团团就郁闷的坐在客厅的一堆东西里,举着两只微微肿起来的小猪蹄儿,瞪着厨房那个忙碌的背影。谁都木有他委屈!谁都木有他可怜~~~~
“嗷嗷嗷嗷…”老爹——你可怜的团团现在失去了双手,浑身横肉眼瞅着就要有了瘦下去的迹象,你到底在哪儿啊嗷呜!
“来了来了宝贝欸…”张航用棉手套包着小锅,把滚烫的紫薯粥端到了客厅的茶几上。然后他就看到自家的干儿子举着小猪蹄儿小屁股一挪一挪的迅速向后退去,一脸警惕的瞅着他,不由讪讪的摸了下鼻子,弯下腰低声下气的哄道:“团团宝贝儿,都是干爹的错…干爹再不犯了好不好?再犯宝贝儿就打干爹!”
再一次小爷就没命了!!苏冉博气哼哼的翻了他一眼。张航不由苦笑。他把苏团团带回家的第一天,就不小心把滚烫的牛奶给弄洒了,而且还烫到了可怜的团团的肥爪爪。好在烫伤面不是很大,而且现代的医药学已经很发达,有一种最新的治疗烫伤的药,虽然昂贵,但是短短的四个小时之后,苏团团的两只爪子不但水泡消了,看起来也只是有一点红肿。
然而这一点对成年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伤,对于刚刚六个月的小宝宝来说,还是太折腾了。肥团团当天晚上就发烧了,虽然很快退了下去,但是小东西扎扎实实两天没理睬他。
“唉…宝贝儿,咱乖乖吃饭成吗?我要把你给饿瘦了,你爸回来还不把我给活剜了!”张航叹了口气,一把拎起正胡乱蹬着小脚丫丫的苏冉博,给抱进怀里喂饭。按说以他的脾气,对上这么个小东西,那是绝对要两败俱伤的。可是那天晚上小东西发着烧,嘴里还不停的哭着闹着要“米克”,要抱抱要亲亲…小东西软软糯糯的声音简直让他一颗坚硬的特种兵的心头碎了。
要是皓子真的…出事了…
“米克呜呜…”小胖团子含着一口温度不适宜,味道不够甜美的粥,一张小脸蛋儿都皱成了一团。他实在有点想念臭米克了…周围的人还有张航不断的接电话,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的那个年轻的小父亲现在处境很危险,也许…是性命之忧。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苏冉博郁闷的咕嘟一声把食物咽下,低头打量着自己的两只小爪爪。爪背白嫩嫩,还带着一个个小肉坑,十个小爪尖儿短短肥肥,漂亮可爱有余,却没什么杀伤力…他就是一个稍微有点小聪明的幼儿,说白了,连这块儿的话都不能听个全懂…
就是没用。
张航眼瞅着他干儿子突然蔫了,光洁的大脑门儿,白白水水小皮肤,漆黑的眼睛就像一丸黑珍珠落在了水银里,清澈的沮丧着,小小翘翘鼻尖一耸一耸的,红红小嘴儿不愉快的瘪着,一副乖乖小可怜的模样。
“是不是想爸爸了?”张航不由放柔声音,小心翼翼的用长了枪茧的粗糙的掌心摸着苏冉博的脑门儿,柔软的胎发软软的揉进了男人的心里。他突然明白了Mark的惦念和不舍,队长的大仇必须要报,可是这样的一个骨肉相连的小东西,却又紧紧的牵住了心房,再也割舍不下。
如果Mark注定要走一条不平稳安乐的路,那么这个孩子,也许真的到来的不是时候。
Mark很少真正的畏惧过什么,也许陈海泉算上一个,但是即使是对他的畏惧,那也不包括他手中的那条乌黑发亮的鞭子…Mark对他的畏惧,更多的反而是一种隐秘的对长者的渴望,一种对强大的向往。可是现在,他看着不断向自己逼近的机械臂,看着上面钳着的那支针剂,突然觉得自己害怕的有点蛋疼…
他不是怕疼,也不是怕别的什么…但是他清楚的记得当初老头跟他提起异化剂的时候,脸上那种严肃的甚至是厌恶的表情,也许那里面也夹杂着一点羡慕。
虽然老头跟他提的不多,但是他最起码知道这玩意儿打进身体里会有两个下场,要么是成功,然后变成拥有特殊能力的超人;要么,就整个身体变异,完全失去人类的理智和记忆,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怪物…而这样的怪物,是绝对不可能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
无论是哪种结果,反正他都不再是人了。超人也不能说是人,那种近乎怪物般的力量,还有使用能力时身体的变异,都绝对不能称作是“人类”,当初他在看爱尔纳国际特种兵大赛内部视频的时候,就被M国那些特种兵震撼到了,那些能力,简直就像人类建造了通天塔,完全违反了自然定律。
看了那些视频,他也能了解为什么老头会有那样的表情…只要是个男人,是个特种兵,谁不想像他们那样,毫无限制的展现自己的力量?可是那种力量又太过禁忌,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接受能力…不由让人厌恶。
Mark躺在实验台上,下意识的挣动手臂。强化过的手臂还是没有机械试验台的坚硬,他还是牢牢的被困在台子上,无能为力的躺在那里,看着那支决定他命运的针头闪烁着寒光慢慢逼近他的脑门儿。年轻英俊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人生二十载,他不是头一回面对动无可动的局面了…可是像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真是不多。
“这里应该足够安全坚固?”在离试验台五米开外的一层透明的屏障外,一个中年军官站在穿着实验服的杜迦宁身后问道。
“长官请放心,这是国内最坚硬的防护材料了。”杜迦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同时一只手停在掌上电脑的触摸板上,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试验台上浑身□的男人,等待着实验开始的那一刻。从他毕业到现在,终于可以亲眼观察接受异化剂实验的实验体了…他有些激动的喘了口气,几乎完全无视了身后那群只懂得下命令的军官。
快了…快了…他用眼睛捕捉着那支细微的针头,随着机械臂一起移动,瞳孔里几乎发出野狼一样饥饿的绿光。如果成功了,他就能成为目前军部里最年轻的中校,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接手陈皓的一切实验资料,拥有直接命令陈皓的权利——就算不成功,陈皓变成“失败品”了,他也能申请亲自解剖的资格。
太完美了。
Mark看着那根快要扎到眼睛里的针头,猛地咽了口口水,还是闭上了眼睛。他还以为是扎进脑门儿…搞了半天,是要从左眼里头扎进去吗…冰冷的金属碰触到了薄嫩的上眼皮,几乎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以一种令人胆寒的速度猛地戳进了Mark的眼睛里,一路扎进了大脑里————
“啊啊啊啊——————————”痛苦的嚎叫声在实验室里回荡,虽然在屏障的那头听不到,但是这群军官们看着试验台上那具不住抽搐扭曲的年轻人体,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为什么一定要从那里注射?”其中一个三十几岁的尉官移开视线,忍不住问道。
“…因为那里离大脑最近,也比较容易…”
杜迦宁着迷的用手抵着透明的钢化屏障,想象透明的异化剂迅速分解,变成一个个极具吞噬性侵略性的细胞,不断侵入大脑…他当然知道陈皓为什么痛成那样…
“他…他为什么一直在叫?”尉官皱起眉,感到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他看着试验台上痛苦哀嚎却动弹不得的年轻人,突然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他们不去对付那些不怀好意的外星侵入者,不去对付敌人,却在这里折磨他们自己的同胞。就算这些实验是为了强大祖国,可是,里面躺着的这个人毕竟不是自愿的…
杜迦宁淡淡瞥了一脸不忍的尉官,勾起一点冷笑:“因为他很疼。因为异化剂实际就是一个个未知的充满侵略性的细胞…他们喜欢改造生物的大脑。你说大脑不断被吞噬是什么感觉?”他的声音又轻又缓,但是在场的尉官和其他高级军官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Mark一开始还能感到自己抓着实验台边缘的手指,感觉到那种力道…他试图用手指的疼痛来麻痹大脑内翻搅的痛楚…但是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头颅已经和身体分离,他除了能不断的感到脑部剧烈被蚕食的痛苦,一切都已经麻木——他无法逃避,无法昏迷,甚至连哀嚎都已经深深噎在了嗓子眼里——他快要死了。
爸…爸…
这是不是就是你当初一直担心的事情…
还有…
他的儿子。
他的小小软软柔弱的儿子…团团…那么弱小,还很娇气…要是他不在,给别人欺负了去怎么办?
好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