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燕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当她所有情绪都平复下来,才敢回到家。
晓燕的情绪宛如一团乱麻,纠结而又复杂得令人难以捉摸。她心中那股对自已先前行为的深深懊悔,就如同锋利的刀刃般不断刺痛着她的心。回想起当初那般轻易地就答应了柏校长的要求,她恨不得能狠狠抽自已几个耳光,那种懊悔之情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对柏校长的痛恨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在她心底熊熊燃烧。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来敲诈自已,把她逼到了如此绝境,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屈辱。每想到柏校长那张虚伪的面孔,她就恨不得冲上去给他几拳,以解心头之恨。
而对于整个现实社会,晓燕更是充满了失望。那些平日里总是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模样的人,在她眼中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他们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内心肮脏龌龊,行为之恶劣甚至连禽兽都不如。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对社会的信任瞬间崩塌,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
然而,除了懊悔、痛恨和失望之外,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她深知自已只是一个渺小的存在,在这庞大而残酷的现实面前,她的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反抗,似乎都无法改变眼前的困境,只能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默默地承受着一切痛苦和折磨。在僻静处的嚎啕大哭是各种负面情绪的宣泄,眼泪也成了冲刷羞辱和身心疲惫的圣水。眼泪流完一起仿佛又重启一样。
除了那些负面的情绪,晓燕心里当然还有两个孩子终于可以上学的窃喜,尽管代价有点大,毕竟已经成功了。
晓燕回到家,老太太说:“你吃饭了吗,我做的饭应该还没有凉。”
晓燕摇摇头,说:“我不饿,就不吃了。”说完一头扎进自已屋里,反手锁上门了门。
老太太看着晓燕走进自已的房间,好像很是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息。老太太看到晓燕脸上没有擦干净的泪痕和绯红脸庞,她心里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老太太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非常难受又非常无奈。
此时老太太又想起自已的儿子江雨亭。“如果他还在……”老太太喃喃的说着。
唉,真是令人遗憾啊,那现实生活里偏偏就不存在“如果”这样美妙的东西呢。每一个经历、每一次抉择,都仿佛被打上了独一无二的烙印,一旦走过,便无法再去复制,亦没有后悔药可供服用,只能坚定地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行。那些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东西,就如同手中握不住的细沙,悄然间从指缝间滑落,再也难以找回,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其重回怀抱的契机。而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呢,就像是被时间之箭牢牢钉住的画卷,无论我们如何挣扎、如何试图阻挡,它都依然会按照既定的轨迹继续向前推进,丝毫不会因为我们的意愿而有所改变。
想到这些,老太太心里也心疼同情起晓燕来。
她走到晓燕房门口,抬手想敲门,犹豫了半天,终于把手放下,转身回到自已屋里。
第二天,天还不太亮,晓燕就起床了。
她在厨房做好饭菜,然后喊心娴和心悦起床。
心娴看看天还不是那么很亮,就问:“起这么早干啥?”
晓燕说:“赶紧起床吧,一会吃完饭去上学。”
心娴说:“今天就可以去上学了吗?”
晓燕点点头说:“赶紧起床,我还能骗你吗?”
老太太也起来了,听到心娴和心悦可以去上学了,她并没有像想象的那么高兴。
或许她已经猜到心娴和心悦上学肯定是晓燕付出了代价,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代价究竟有多大。
心娴和心悦知道了能够上学的消息自然很高兴,他们吃完饭急忙收拾上学用的东西。晓燕给心娴和心悦书包里装了一些吃的东西,嘱咐他们说:“如果饿了,课间的时候可以吃一些。”
心娴说:“不用带这些东西,再饿也能坚持下来的。”
晓燕说:“让你拿,你就拿着,以防万一,再说你年纪小消化能力强,说不定就会饿的受不了。”
心娴只好把吃的东西装进书包。
晓燕下了楼,准备推自行车,心娴说:“我们走着过去吧,三个人骑自行车也麻烦。不如走路舒服一些。”
心悦也说不要坐自行车,晓燕只好答应他们。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学校走着,路上陆陆续续的有学生往学校方向走。
心娴无意中一抬头,看到远处路边停着一个轮椅,他下意识的拉住了晓燕的手。
晓燕被心娴突然拉住手,看向心娴,又顺着心娴的目光看过去,她也发现了那个轮椅以及轮椅上坐着的人,是那个丑男人。
晓燕对心娴说:“这个人经常在附近出现,可能是因为与众不同才特别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虽然他相貌丑陋,但是也不一定就是坏人。”
心悦好奇的问:“你们在说谁呢?”
晓燕本来不想告诉心悦,她怕心悦会害怕。
但是心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是想吓唬捉弄一下心悦,还是无意识的行为。他用手指了指那个轮椅。
他本来以为心悦看到那个人的脸会被吓哭。哪知道心悦一点都没有当回事,还是那么平稳的走着路。
路过那个轮椅的时候,心悦停下脚步,她看了看那个丑男人,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来晓燕给带的吃的东西,塞进丑男人手里。
晓燕和心娴也停了下来,心娴不可思议的看着心悦的举动。
丑男人看到是晓燕,他用手指了指心悦,晓燕笑着说:“这是我闺女。”然后又把心娴拉到身前,说:“这是我儿子。”
丑男人点点头,没有说话,坐着轮椅慢慢走开了。
心娴看着丑男人远去的背影,对晓燕说:“他是个哑巴吗?”
晓燕说:“他不是哑巴,只是不爱说话。”
心娴又看向心悦,说:“你看到他不害怕吗?”
心悦说:“害怕我还敢凑到跟前吗?”
晓燕抚摸着心悦的头,说:“你为什么不害怕呢?妈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吓了一大跳。”
心悦说:“他是人又不是鬼,是人有什么可怕的啊?无非就是难看一点,再说他的难看也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造成的。说不定以前还是一个帅哥呢!”
晓燕和心娴都笑了。
心悦又说:“其实我觉得可怕的人是那些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后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的人。”
心悦的话让晓燕心里一惊,她想到柏校长,想到他对自已的行为,她又看了看心悦,后背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晓燕领着心娴和心悦走进柏校长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学校的老师。
柏校长一本正经的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看到晓燕进来,很客气的让座。晓燕客气了一下并没有坐下。
柏校长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对袁春晓说:“把他安排到你们班吧!”他低头看了看转学证明,说:“江心娴,你跟袁老师走吧。袁老师就是你的班主任。”心娴没有说话,眼睛看向袁春晓。看着也就三十岁多一点,样子很随和,也很漂亮。心娴觉得袁老师很漂亮,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喜欢这个漂亮的班主任。
袁春晓轻轻拍了一下心娴的肩膀,说:“跟我走吧,我给你安排座位去。”
心娴乖乖的跟着袁老师走,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回头跟晓燕和心悦摆了摆手,然后跟着袁春晓进了他们的教室。
心娴走进教室,看到的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娴扫过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他突然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脸,严曦若。
曦若也看到心娴,冲着心娴甜甜的笑了一下,心娴举起手挥了一下。惹的大家的目光都向心娴挥手的人看过去。曦若又冲大家笑了笑。
袁春晓说:“没想到你转学过来还有认识的人,这可是太好了。有认识的人在陌生的环境里会适应的快一些。既然你和严曦若认识,你就坐严曦若后边吧。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交流。”
心娴心里很感激袁老师,陌生的环境里有一个认识的人在身边心里会踏实很多。
袁老师真是为心娴着想,她知道心娴能进这个学校肯定不容易,因为她从昨天的事情已经能够判断出来,心娴的妈妈做出巨大的牺牲才让他们兄妹进了这所学校。虽然同情心娴,但是这种同情只能放在心里,无论如何是不能说出来的。
袁春晓知道,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会有塌天的祸,对心娴、对柏校长、对自已、对心娴的妈妈都会没有好处的。
袁春晓知道如果这种事泄露了,肯定影响到柏校长的地位,他知道了肯定会报复自已,自已的前途没有了,没有了收入,自已怎么生活,怎么养活思琪?
这样的丑事说出去,心娴在学校里面怎么抬的起头?心娴的妈妈怎么抬的起头?
所以袁春晓对于心娴的同情只能停留在心里层面。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尤其是柏校长,更是不能让他看出来。让他看出来,他有可能会报复自已的。
袁春晓决定不露痕迹的帮助心娴,这也是心娴幸运的一件事,遇到了一个好老师,一个好班主任。
晓燕看着心悦也进了自已班级的教室,她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她辞别了柏校长,走出了学校。
晓燕又想起了月仙,因为她要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给她,也让她分享一下这个值得喜悦的事情。
晓燕决定走回家骑自行车,然后去找月仙。
她骑着自行车,走着看到一个人拿走一些行李,在路上走着。
晓燕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仔细看了看,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那个被自已打过的年轻人。
她在他面前停下车,王世峰也看到晓燕,说:“嫂子,你这是干啥去?”
晓燕不好意思笑笑,说:“我去串个门,你拿着行李这是干啥去啊?”
王世峰说:“我去公交站坐车,准备回单位上班去。”
晓燕说:“那你把行李放车上吧,我送你过去。”
王世峰赶忙客气,说:“谢谢嫂子,不用你,这行李没有啥份量,我自已拿着就行。”
晓燕说:“你放上吧,正好我也想跟你说说话。”
王世峰只好把行李放到晓燕的自行车上。晓燕说:“这些天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那天是我太冲动了,不该打你的。我给你道个歉。”
王世峰说:“没事的嫂子,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后来我想了想,虽然我是好心,但是问话的方式太唐突了。这事不怨你,只怪我太年轻了。”
晓燕说:“经历的事情让人太伤心,当时我又在气头上,所以才会冲动,才会动手打了你。”
王世峰说:“你打我不算什么,还有人想要了我的命呢!”
王世峰说完这句话立刻后悔了,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是收不回来的。
晓燕听了王世峰的话,有点吃惊,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王世峰无奈的点点头,说:“是真的,但是有人帮了我,让我逃过一劫。”
晓燕说:“因为什么呢?”
王世峰说:“就是因为查你被人欺负的事,有人觉得我掌握了证据,想灭口。”
晓燕心里很震惊,她觉得这个年轻人为了自已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甘愿冒这么大的危险,让晓燕感到既感动又愧疚。
晓燕说:“你知道伤害你的人是谁吗?”
王世峰说:“我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这个人就是欺负你的人。这个人个头没有我高,但是非常健壮,并且后背肯定有一个伤疤,一个被签子穿过的伤疤。”
晓燕说:“你怎么知道他后背有疤?”王世峰拉开皮包的拉链,在里面掏出那枝铁签,递给晓燕,说:“就是这个东西扎的,我捡到的时候上面还有鲜血。我看到他伸手在后背乱抓了,所以才有这样的判断。”
晓燕说:“谢谢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王世峰叹口气说:“谢什么啊?我基本一点线索都没有,也帮不上你的忙。”
他看了看晓燕手里的签子,说:“这个就留给你吧,我去上班了,不知道啥时候再回来。我再回来再给你接着查下去。”
晓燕感激的看了一眼王世峰说:“谢谢你,你就好好安心的工作吧,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王世峰说:“查这个事情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欺负了你,我跟江哥很不错的,跟他学了不少东西,他也算是我半个老师。为了江哥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所以我虽然是去上班了,仍然是心有不甘的。”
晓燕没有说话,她已经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的满腔热情,和正直仗义。
晓燕不禁好奇,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被人欺负了这件事的,谁跟你说的?”
这时,有辆公交车开过来,王世峰伸手拦车,拿着行李上车,回身对晓燕说:“嫂子,是谁告诉我的,我不能告诉你。等我有时间再回来接着查下去。”
晓燕看着公交车走远,看到王世峰在车上向她挥手。王世峰又留给晓燕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