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每日都在海下运转灵力,也习惯了济泽和毛球日日前来探望,虽见不到,但听到他们的声音,也安心许多。
可当今日听到义父的声音后,他震惊欣喜:义父健在,那便说明,当初扮着他的模样,是成功之举。
“相柳,义父来看你了。”洪江叹道,“你如今的样子,倒是和在大涡流时一个样,只是那时还小一点。”
相柳心里微微一笑: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看你恢复得很好,我也终于放心。义父先去清水镇等你,你要快些醒来才好,泽儿可是每日都担心你。”他又说。
此时只听济泽一句:“前辈莫要打趣。”
“就是,就是。济泽姐姐,每日都担心你。”毛球简直火上浇油。
相柳心里温暖,又觉羞涩。只是,这羞涩的感觉是她的。
“不许调皮。”济泽敲敲毛球的脑袋。
相柳又听济泽闷闷的几句:“相柳,你还是快些醒来吧,这样你就可以早些回清水镇,早些看到她,你会如愿以偿。只是......我再不会见你,你和她,一定要永远安乐无忧......”
相柳只觉心如刀绞,那是济泽的感受,她说的“她”,显然不是义父,那又是谁?难道是位女子?可自已丝毫想不起来,如果真有这样一位女子,自已怎会忘得一干二净?
济泽的心痛,让相柳难安,他当真心悦着另外一个女子?相柳不敢再想下去。
“既看过,我便放心了。走吧!”洪江说道。
济泽收拾心绪,几人离开大海。
“泽儿的话,我已经记住,放心,我定会办好你交托的事。”洪江再次承诺。
“好,有劳前辈。”济泽转头看向毛球,“好孩子,当初由你救回前辈,今日便也由你送他去清水镇,送到镇外即可。”
“嗯。”毛球应了一句,随即现出真身,等待洪江。
济泽看着洪江:“前辈保重!”
“泽儿保重!”
洪江说完飞身上了毛球雕背,一路朝清水镇而去。
相柳在海下渐渐恢复,每三年蜕一次皮,济泽便收集他的蛇皮为他制衣。这蛇皮太长,每次可变幻一件里衣、一件中衣、一件外袍,还有一双长靴;这样到第九年的时候,济泽已为他准备了三套衣衫。
有龙凤暗纹、有祥云明纹,还有梅花暗纹。都是白色外衫配白色里衣,和银色、竹月色、雾山灰中衣。靴子倒都是白色。
相柳终于在第十年的时候,修得人身。
当济泽和毛球看到相柳不着一缕地躺在结界中时,济泽羞红了小脸,赶紧转过身去,吞吞吐吐说道:“毛球,你,你去帮相柳穿好衣服。”
毛球轻笑一声:“济泽姐姐,你还害羞,主人这十年虽是妖身,但也是光着身子的,你早看得清清楚楚,这时怎么又害羞起来。”
济泽哭笑不得,相柳听了只觉得身子发烫。他这些年,倒没有想过这些,一心修炼,只想早日醒来。
他灵力越强,五感便越清晰,如今不仅可想,可听,还能感觉周围的海水,和自已身子的变化,只是仍旧想不起那个“她”。
济泽幻出一套衣衫递给毛球:“往后相柳醒来,可不许告诉他,真身被无关紧要的人看了去,谁都不会开心。你给相柳穿好衣服,便带他上来。”
“哦。”
相柳回忆起这些年济泽的陪伴,她的表白,还有大战前几月,与济泽从最初的不了解,发生冲突,到后来,渐渐明白她的行为想法;济泽总是鼓励自已,激励自已,像一道光,照亮他的世界,给他力量。她是月下仙子,给人无限希望!
相柳心里一暖,不得不承认自已对她的好感。这好感,是一点一点经由时间的考验,慢慢增加;听着她的声音,感知她的感受,十年的陪伴,已成为相柳的习惯。
相柳深知,无论往后如何,济泽都不是自已能随意践踏感情的对象,他对济泽除好感外,还有欣赏和敬重!
相柳九个脑袋沉思了片刻,最后做了个决定后,便压下心绪。
毛球为相柳穿戴整齐,带着他飞身上岛。
这时,济泽已让菊儿准备好了药桶,放在其中一间屋子的中央。
“毛球,你把相柳衣服褪去,让他坐到药桶里,从今日开始,他就在这桶中恢复,直到醒来为止。”济泽吩咐后便退出屋子,只留毛球二人在内。
过了片刻,毛球已经把相柳往桶里放好,那黑乎乎的药汤没过他的胸口,一头银发披散在脑后,双眼紧闭,双唇紧抿,一张俊脸,面无表情。
济泽往药汤中渡入灵力,又设了个结界在桶外。
“好了,我们便静静地等着他醒来。”
“济泽姐姐,还要多久,主人才能醒来?”毛球看着相柳,真希望能再快点。
“他已修成人身,说明灵力在日渐恢复,灵力越强大,苏醒得越快。”济泽拍拍毛球的肩膀,“以他的能力,也许要不了多久,放心吧。”
济泽在心里叹一口气:相柳,你还是早些醒来吧,这样早些离去,你得偿所愿,我也此生无憾。
相柳听她闷闷的几句,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着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片刻后,他凝神静气,又开始加快练功的速度!
济泽每日都来一次,神情却越来越淡,看着相柳灵力渐渐大涨,心知快了,她早早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重新收回自已的心。
越到后面,济泽反而来得越少,以前都是日日来,后来是三日一次,现在是七日一次。
这样过了一年,到了中秋,济泽又来看他。
“济泽姐姐,为何你现在来看主人的次数,越来越少?”毛球不解。
济泽轻笑:“相柳如今灵力恢复状态很好,无需过多担忧。而且你每日都陪着他,我很放心。”
“可是我知道,主人也希望你来看他。”毛球牵住济泽的手,“真的,我能感觉到。”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聚散离合。”济泽紧紧回握毛球的手,“心里记挂着便好,不一定非得见到,得到,说出来。”
“你是要离开了吗?”毛球着急地问。
济泽摇摇头:“会离开,但不是现在。等他醒来,你与相柳去了清水镇后,我再回家。”
“回玉山吗?”毛球不舍,“以后若我想济泽了,怎么办?”
说着毛球双眼湿润,泪水落了下来。
济泽被他触动,也渐渐湿了眼眶,她帮毛球擦去泪水,抱他在怀里,轻声安抚:“若有缘,总会再见。只要毛球与相柳过得开心,济泽便没有什么遗憾。我出来太久,总要回去的,家人会担心。”
毛球听她如此说,忍不住在济泽怀里大哭起来。
济泽也轻轻抽泣,边哭边安慰道:“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
“可是,毛球不想和济泽分开,只想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毛球哇哇大哭。
济泽抹不干他的泪水,轻轻吻在他额上,又紧紧地搂着毛球:“济泽会永远记着毛球,无论在哪里,你都是我最好的弟弟。”
两个人伤心欲绝,一个低声啜泣,一个大哭,相柳听着,心如刀割,也不知是济泽的,还是自已的。他一提灵力,顿时全身经脉运转,横冲直撞。济泽和毛球只听得“砰”的一声,水花四溅,相柳已从药桶飞身而出,光着身子,落在了两人面前。